尹樂菱搖頭,這種事情還是不想要和他無所謂地說,於是就想著岔開,「哥,公司的事情還要多久會忙完啊?」
「快了,大體的都已經理順,再過些日子正好是楚氏成立三十週年紀念日,借這個時機舉行一個慶典活動,也算是將楚氏推向一個更高的新起點。這件事忙完之後我就可以天天陪著你了,是不是我的樂樂等急了?」
「也不是,就是覺得你們都這麼忙,自己又幫不上。」尹樂菱幽幽歎口氣,心想也難怪杜曼妮數落她,自己真的被寵得什麼都不會做。
「怎麼學會歎氣了?有什麼心事讓你這麼愁?」
「哥,我覺得我什麼都做不好,連和曼妮想要好好聊聊天,都惹得她和小舅舅吵架。我和曼妮原先是很好的好朋友,但她現在好像不高興見到我。」
楚雨寒低頭撞撞她的腦袋,「我說你就是活該找氣受,我是不是給你說過讓你離杜曼妮遠著點,你還故意要跑去讓人氣。」
「我沒氣,就是心裡難受。我不想自己連一個好朋友都沒有了。」
「你有我就夠了。」
尹樂菱心裡還是沒法舒展,覺得他這麼說根本是不理解自己的心情,心裡一急,肚子更疼得厲害,疼得連腰都直不起,只得虛軟地靠在他肩上。楚雨寒伸手揉揉她的腦袋,「好了,別難受了,給你說個消息,也許你能高興點。」
「什麼?」
「那個……盧慶安的手術很成功,雖然要恢復到正常還需要時間,但現在神志基本清楚,自理能力也在加強,情況應該還會越來越好。」
「真的?!哥,你怎麼知道?慕辰聯繫你了嗎?」
楚雨寒聞言很不爽地瞥瞥她,尹樂菱也意識到了自己太激動的語氣,而且李慕辰怎麼可能會和他聯繫啊,自己真是不經過大腦。她忙抱著他的脖子搖晃著,「哥,一定是你親自去瞭解的是嗎?你知道我擔心著,所以就幫我打聽到了。」
楚雨寒撇撇嘴,「就算是吧。」事實上,他還通過關係聯繫了法國最好的療養機構將盧慶安安排過去進行康復保健,當然,他是匿名做的,他可不想讓別人以為自己是在彌補什麼,他只是想讓他的樂樂高興點而已。
「現在有全世界最好的保健醫師幫他做康復,你總該放心了吧。以後不許你心裡再惦記著其他男人知不知道?」
尹樂菱笑著猛點著頭,額上的冷汗卻越來越重。
「樂樂,你還很難受嗎?」
「我……就是肚子疼,我可能……我回家去吧,沒事。」說著她就咬著牙想要站起身,一股滾燙黏稠已經從下~腹墜落,讓她一個沒站穩幸好被楚雨寒抱牢,同時,他也覺察出了不對,低頭看著自己長褲上氤氳了一片暗黑。
「哥……」
楚雨寒一把抱起她,攬著她腿的手竟摸到了滿滿的濕黏,「樂兒,你……」
「我……我又忘記了……好疼。」
楚雨寒難以置信地搖搖頭,直覺告訴他,這絕不是簡單的痛經而已,怎麼可能一下子流這麼多血!
「跟我去醫院。」
「回家……」
「傻丫頭,你都這樣了……」楚雨寒不由分說抱著她就往停車場沖,只是感覺她的血還在流,臉色越來越蒼白,冷汗打濕了長長的發……難道她的傷又復發了?還是……不!他不敢去想第二種可能,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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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樂菱甦醒過來的時候,知道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而回憶起自己被楚雨寒瘋了似的抱進醫院,有護士一起抬她上了病床好像是推往了急診室,然後便沒有了知覺。她也感覺到了自己這次是出了點大問題,睜開眼睛搜索到了病床邊眼神空洞的楚雨寒,「哥」——她的聲音沙啞,猛地讓失神的楚雨寒一震。
楚雨寒握住了她的手,俯過身子湊近,露出一抹笑,「醒了寶貝兒。」
「哥……」她看到他的眼睛紅紅的,不知是疲憊了還是其他,她還看到自己手臂上輸著液體,還看到窗外已經天黑了,「哥……我怎麼了?」
楚雨寒依舊笑得溫情而和煦,伸出指尖一點點撥弄開她額前的發,「沒事,就是……身體有點虛弱,週期不太正常。」
尹樂菱知道自己週期這次是有點不正常,可最近在家裡除了吃飯就是休息,怎麼還會虛弱啊?
「乖乖在醫院休息兩天,我陪著你,然後回家我們好好調養調養就沒事了。」
「怎麼還要住院?你這麼忙,不用陪我的。」
「不行,怎麼能不陪?」楚雨寒握著她的手緊緊攥住,「我得每天陪著,每分每秒都陪著,再也不離開你半步。」
尹樂菱看著他的眼眶好像又紅了,心裡不由得緊張起來,「哥……你怎麼了啊?難道,我得了絕症?」
楚雨寒嗤地笑出來,伸手把她的頭髮又揉亂一團,「瞎想什麼啊?傻丫頭樣兒,絕症哪那麼好得的。你難道不知道我看你疼一點點,難受一點點,就好像剮我自己的肉。看你躺在病床上都掛吊瓶了,我怎麼能忍心離開一步啊?」
「可楚氏現在正是忙的時候。」
「沒什麼比我的樂兒更重要的。」他握著她的手在唇邊輕吻著,「對不起樂樂,我只顧著公司的事……我錯了……」
就是週期不正常,值得他這樣認錯嗎?尹樂菱忽閃著大眼晴,甚至想要去安慰他,可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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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樓前廣場的休息椅上,路燈籠罩下,楚雨寒目無焦距地叼著香煙,卻只任星星光亮一點點燃到盡頭。好一陣過後,他掐滅了香煙,掏出了手機。
雖然已是深夜,書房裡的姜成熙卻依舊毫無睡意,整個思想糾結一團,想要透口氣都難。楚雨寒的電話就是這個時候來的,姜成熙一下子就聽到他的聲音不對。
「雨寒,是有什麼事嗎?」
「我想問問,你白天見到樂菱時,有發生什麼事嗎?」
姜成熙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這麼問,難道是察覺了什麼蹊蹺?可是直覺性的迴避心理讓他掩飾地說:「沒什麼事……我到家時,她正要走,只是和曼妮……聊得不是很愉快的樣子。怎麼了?是樂菱有什麼事嗎?」
楚雨寒沉默了下才說,「我最近不能去公司了,不,以後我都不能照應上公司的事了。」
「到底出了什麼事?」
楚雨寒頓了好一會兒,終覺得自己不好承受了。也許給姜成熙打個電話就是想要找一個出口釋放一下自己的痛楚。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愛人,除了朋友,這已經是他能感受得到的唯一的親情。
「雨寒你現在在哪兒?
「我……在醫院。」
「在醫院?你怎麼了?還是樂菱?」
「是……是樂菱。」
姜成熙騰地站起身,「她怎麼了?」
「她……流產。」
姜成熙只覺得眼前一黑,身體晃了一下伸手撐住書桌才站穩。他一下子想到了白天看到的尹樂菱跌倒在地的場景,不由得一股熱氣直衝上頭頂。
楚雨寒努力地吸吸鼻子,顯然很難緩解過來,「樂菱懷孕了,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那個傻丫頭還以為自己是生~理期出血……我明明該注意到這些的,還自以為能將她保護得好好,不受一點傷害,卻連這麼大的事情都忽略了。我真該死!」
「樂菱她有沒有事?」
「還好……只是很虛弱。我好不容易擁有她在身邊了,就該寸步不離地跟著她,怎麼也不該讓她出這樣的事情……小舅舅,楚氏就交給你了,你多費心。」
「不,這是兩碼事。楚氏是楚家的,你怎麼能不管。」
「我現在只想守著她,什麼也不想管了,我只想每天看著她的笑容,從白天到晚上……」
「雨寒,先照顧樂菱要緊,楚氏的事情我們下來再說。」
姜成熙沒有想過自己要一直佔著總裁的位子,楚氏不管做得多大,都是楚雨寒的。楚雨寒現在這種悔恨交加的心情,他太能體會。而樂菱無辜受了這麼大的傷害,讓他更是憤恨。
姜成熙推開臥室的門,「彭」的一聲響動驚醒了床上的杜曼妮。杜曼妮猛地起身,看看姜成熙發紅的眼睛,她冷哼一聲,「你要不想休息,也別打擾我睡覺。」
「起來。」
「大半夜的幹什麼?」
姜成熙顫抖的手指指著她,「杜曼妮,你這個殺人犯。」
杜曼妮皺眉斜瞥他一眼。
「樂菱流產了,是你一手造成的。」
她意識到了自己下午的一推,可是,眼底的驚惶只是一閃而過,就被薄涼代替,「你這麼激動幹什麼?難道那是你的孩子?」
「你……神經病!」
「你才神經病,且不說我又不是故意推她流產的,就算是故意,說不定你還該感謝我。別到時候生下來,到底該叫你爸爸還是該叫你舅老爺都弄不清楚。」
姜成熙真的被她的話像是死死卡住了喉嚨,還想要譴責她的火力,剎那間就熄滅盡了。思緒凌亂地衝撞幾個來回,才惶惶然開口,「不可能……已經過去那麼久。」
「那誰知道呢,反正孩子已經沒有了。」
是的,這倒驚醒了他,他忍著胸口的動盪起伏直看著她,「不管怎麼樣,現在躺在醫院的是尹樂菱,而造成她流產的就是你。曼妮,你難道就沒有一點歉疚之心嗎?現在起來,去醫院照顧她。」
「我才不去,你要心疼了,你就自己去。你們這種糾纏不清的狀況下你還叫我去照顧她,天底下哪有這麼大度的妻子啊?你別太過分了!」
「你……」姜成熙對她真的啞口無言。似乎不管他對她有著什麼樣的不滿和質問,最後都會被她轉移到他的那件錯事上,繼而讓他立刻喪失了招架能力。他恨,他惱,他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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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輕的回到病房,即使已至凌晨,楚雨寒仍舊睡意全無。牆壁上只亮著一盞小壁燈,藉著幽暗柔和的光線,他看得到病床上背身蜷縮的小小身影。
他靠近床邊,伸手輕輕地撫著她腦後的發,帶著無比的心疼,就連指尖也微顫著。不期然間,薄被裡纖弱的肩膀動了動,繼而顫抖起來。
「樂兒……」他幾乎是無聲地喚著。那抖動更強烈了,就連被子也掩蓋不住那動作。
「樂樂。」楚雨寒俯身靠過去,擔心地想要看清楚,哪料薄被裡的小人兒突然翻身而起,埋進了他懷裡,伸手抱住了他。
「樂兒怎麼醒了?看到我不在,害怕了是不是?沒事,我剛剛就在外面。」
「哥……哥……」她的聲音不對,充滿了哽咽和脆弱。
楚雨寒扶起懷中她的臉龐,伸手摸到的全是冰冷的潮濕,「寶貝兒怎麼了?我不出去了,我就在這兒待著不離開半步好不好?」
尹樂菱卻搖著頭淚如雨下,整個身體都在顫抖,好像冷到了骨髓。
「乖樂兒,不哭。」
「我都知道了……剛剛護士來查房,我都知道了……哥……哥……都怪我,是我不小心,他才一個月大……我竟然還不知道他的到來,他就已經走了……哥……」
楚雨寒眼中又酸楚了,他的樂樂和他一樣是如此珍惜這個小生命,可是才僅僅一個月,根本還沒有來得及喜悅……他知道這個時候沒時間再留給自己難過了,他的樂樂更需要他。楚雨寒深呼吸著再咬緊牙關,將她抱得緊緊。
「小傻瓜,不許哭。這時候會哭壞眼睛的。」
「哥,對不起……我竟什麼都不知道……」
「怪我,如果我不是這麼整天只顧著工作,我早該發現我們的寶寶的,怎麼會到今天,還讓我的樂樂這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