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樓上的門開了,那個四十多歲的醫生走了出來。楚雨寒霍地站起身迎上去,周桐也起身跟上,一臉的緊張。
「你們年輕人啊……」故意拖長的尾音,充滿了責備,「縫了三針,止了血,臥床休息一個月。期間絕對不能再這麼劇烈運動了,就是好了以後也要注意啊,玩不好要出人命的。」
楚雨寒的臉青一陣白一陣。哪裡找來的這麼三八的醫生,如果不是剛剛心急,他真想讓他滾。竟來找來個男醫生,豈不是把他的樂樂都看~光了。
這個不由自主的念頭閃過一下,理智告訴自己,現在不是管這個的時候,也就只能繃著臉聽他說。
「剛剛掛上吊瓶,她除了身體虛弱,還受涼了,有點發燒。吃點補血的藥,飲食上加強營養。如果明天燒還是不退的話,就得送醫院治療。」
楚雨寒點點頭,周桐才送醫生出了門。聽著他一邊往外走一邊還念叨著:「看著儀表堂堂的,怎麼幹這事?一點技巧都不講,SM也是有學問的。」
周桐差點大汗淋漓,只能傻呵呵地應著。接著就繼續聽他說著該吃些什麼藥,喝些什麼湯,補些什麼營養,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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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雨寒這才拖著沉重的腳步上了樓梯,一步步走到臥室床前,蹲下身子看著那張慘白的小臉,他的心扭作一團。
這是他曾最珍惜的心尖肉啊,竟差點要了她的命,還是用這樣的方法。就算她再對不起自己,再背叛了自己,他也不想讓她成了這樣……可,可當時怎麼就完全喪失了理智呢?
伸出手,那手上還有深深的牙印,綻開了皮,血痂凝固了,黑紅點點。就那樣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臉,生怕她會像肥皂泡一般破碎消失掉。
「樂兒……我……」他想說他不是成心的,可,說什麼都像是找借口,張張嘴,說不出來,只能恨恨地甩甩頭,心疼又無措。
昏睡中的尹樂菱蹙蹙眉頭,仍舊表情痛苦,張開嘴巴呢喃著,「不……不要……哥……」
「樂樂。」楚雨寒一把攥住她的手,「我在這兒,我在。」
就見她蠕了蠕唇,嗚咽地低泣起來,可是眼睛還是閉著的,人分明還沒有醒。楚雨寒緊張地摸摸她的頭,還是很燙,她怕是燒糊塗了。
「乖樂樂,等吊瓶打完就不難受了……不哭,哥在這兒。」
「不……走,走開!你……你和她上床……還要和我……不要,不要……」
「我沒有,我和文珊沒有,那天是我的錯,樂樂相信我,我和她沒有……和別人也不會了,樂樂只要你肯留在我身邊,我再也不會了!」
「曉菲……你騙我,騙我……哥……你騙我……」
楚雨寒攥緊她的手,看著她依舊閉著眼睛說著胡話,讓他一時抓不住她的思緒。怎麼突然又冒出來了余曉菲?自己這回回來連見都沒見著那大小姐,怎麼能跟她上床了?
「樂樂,余曉菲怎麼了?」
尹樂菱像是在睡夢中受到了什麼刺激,驚恐地搖著頭,額上冷汗淋漓。
楚雨寒慌了,不敢再問,只能撫著她的臉龐,「乖乖睡會兒,好嗎。」
「慕辰……慕辰……」
短促的呼喚,就像九天寒冰般將他急凍,整個人完全呆住。原來,她心裡,始終裝著李慕辰!是啊,她都肯將自己的第一次給李慕辰,他楚雨寒在她心裡算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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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大亮時,周桐送完醫生,又按照醫生的叮囑,買來了大堆的藥品、補品,和幾大包食材驅車再往陽明山別墅走,就在山道走了一半時,正碰上楚雨寒的車。原來吊瓶打完後,尹樂菱還是不退燒,甚至越燒越嚴重。楚雨寒坐不住了,忍著心裡的糾結疼痛,也不得不先送尹樂菱去醫院才安心。
待在醫院做了檢查,打了針又掛上吊瓶和營養液,已經到了中午。尹樂菱依舊昏迷在病床上沒有醒,楚雨寒的眉頭也一刻都沒有舒展過。
「你真打算就這麼折磨她一輩子?這半條命都沒了,怎麼受得了。」
楚雨寒斜睨周桐一眼,他哪裡想要折磨她,可是只要聽到從她嘴裡吐出來「李慕辰」半個字,都叫他氣得快要瘋掉。
「我看你也先別逼她這麼緊了,別哪天真出了大問題,後悔都來不及。等她病好後,你們都冷靜冷靜。」
冷靜說起來容易,做起來……抬眼看到從走廊那頭疾步走過來的李慕辰,楚雨寒就像只拚命保護小雞的母雞般,豎起了滿身的毛。
「滾開!」
「該滾的是你!」李慕辰一把推開楚雨寒攔住他的手就要往病房裡面走。他雖然不知道尹樂菱出了什麼事,可一聽說她住進了醫院,就恨楚雨寒恨得牙癢癢。他擄走了她不說,竟還照看不好她!不過似乎也只有這樣,才能讓他知道了尹樂菱的下落。
周桐一看這兩個人見面就掐架,這裡是醫院,打起來可不好,連忙拉著楚雨寒往旁邊拽,「冷靜冷靜,讓他看看樂菱也沒什麼,這是醫院,你還怕他帶走了她?」
趁楚雨寒一猶豫,李慕辰已經拔腿就進了病房。
楚雨寒瞪了周桐一眼,「不是你通知的他吧?」
周桐尷尬一笑,「我只是給姜成熙打了個電話。」周桐看就目前楚雨寒和尹樂菱兩個人的狀態,不知道發展下去會是一個什麼兩敗俱傷的結果,這個時候,或許姜成熙能出面調解一下,所以他就聯繫了姜成熙。自然他是想不到姜成熙接了電話後又經歷了一輪刀山火海般的自我譴責,最後還是決定通知了李慕辰,然後自己才隨後而來。
「雨寒。」
楚雨寒抬頭看到了走過來的姜成熙,不知是不是唯一的還能感受到的親情的緣故,心裡竟一陣陣泛酸,似乎有著莫大的委屈想要找人傾訴,可又說不出口,甚至孩子氣地揉揉發紅的鼻端,一屁股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姜成熙腳步在病房門前躊躇了下,終是沒有走上去,回身坐在了楚雨寒旁邊。周桐一看自己像是找對了人,趁機便溜走了。
「這幾天和樂菱在哪裡?」
楚雨寒吸吸鼻子,只能含糊過去,「住在酒店。」
「樂菱她……」姜成熙掩不住擔心地看看病房方向。
楚雨寒咬咬牙根,「我傷了她。」
姜成熙眼眸一黯,把握不住他話中的深淺,又不知該怎麼細問,只能說:「要不要緊?」
「要恢復一段時間。因為著涼了發燒,還沒有醒。」
「出院後讓她回家好好休養一段時間,我給家裡多請兩個傭人專門照顧她,別帶她在外面讓人擔心了。」
「我自己能照顧好她。」
「如果能,她怎麼現在會住院?雨寒……別傷害樂菱好嗎?」說出這句話的姜成熙根本是在鞭笞著自己,差點鮮血淋漓。
「我沒想要這麼傷她。真正傷她的李慕辰!小舅舅你知道嗎,樂菱竟被李慕辰佔有了!樂樂是我的,她的所有都該是我的!」
姜成熙臉色煞白,造成這樣的是自己!自己早該想到的,卻只是一味地逃避,而忽視了楚雨寒的破壞力。眼前的狀況他明白了,楚雨寒以為是樂菱在感情和身體上都背叛了他,給了李慕辰,才讓他不惜做出這一切甚至傷害樂菱的身體……
「雨寒……不,你不能這麼做……是……其實這件事是……」
「成熙。」杜曼妮突然的出現,打斷了他幾預出口的話語。而杜曼妮人已經在跟前,顯然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就見她過來一把拉住了他的手,緊緊握了握,轉而對著楚雨寒,「樂菱有她選擇的權利,她喜歡誰就把自己給誰,李慕辰就要和樂菱結婚了,他們之間這樣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
楚雨寒站起身,眼中頗有厭煩,「雖然你嫁給我小舅舅,並不表示我就得尊重你。關於樂菱的,你最好離得遠點。我們的事情也不需要你插嘴。」楚雨寒是不明白姜成熙為什麼執意會娶了這個女人,只是從她上次設計綁架樂菱的事情上,他就對她討厭透了,即使姜成熙後來說那其中有別的誤會。
杜曼妮面色一緊,張口結舌。最後只得悻悻地道:「反正你最在乎的沒有了,你對我吼有什麼用?」
「曼妮。」姜成熙拉了拉她,覺得她這樣說,不是更挑起楚雨寒的火氣嗎,她幹嘛要把事情推到這樣的風口浪尖,還不要他坦白。
杜曼妮氣鼓鼓地坐回了椅子上,姜成熙左右為難,最後只能先坐在了她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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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樂菱漸漸有了痛覺,腦海中還盤旋著種種夢境。一會兒看到了余曉菲興高采烈地在自己面前炫耀著楚雨寒和她如何的親密,一會兒又看到楚雨寒捧著蛋糕祝她十八歲生日快樂,她甚至聞到了他身上余曉菲的香水味……於是就好想哭,可眼淚不停地流,只是哭不出聲來……然後是李慕辰說要帶她走,她的心裡就更難受了。她給李慕辰說著對不起,說不能跟他走了……說她的心丟了……給不了他想要的了……心啊……丟哪裡了?
尹樂菱一陣著急,掙了兩下才突然醒來,還沒有看清楚眼前的物體,先聽到了耳邊輕輕的聲音,「樂菱,樂菱……老天,你終於醒了,我終於找到你了。」
尹樂菱看清楚了李慕辰俊逸中透著憔悴的臉,而且只有他一個人,她心裡略略一沉,眼眶就酸楚了。
「不哭不哭,沒事了。」
「這是哪兒?」
她嘶啞的聲線讓他心疼極了,忙倒了杯溫開水扶她起來。尹樂菱稍微一用力,下~身撕~扯的痛直鑽心尖,忍不住地就哼出聲來。
「怎麼?哪裡疼嗎?」
尹樂菱忙搖頭。所有的記憶都回來了,那個暴風雨夜裡的密室中,讓她怎麼啟得了口。只能咬牙坐起喝了兩口水,又虛軟地躺了下去。
「樂菱,我們走,我們回法國。」
果然,真的像是夢中的那樣……尹樂菱只能艱難地搖頭。
李慕辰伸手牽過她,看到了她手腕上包紮的繃帶,眼中的波濤更加無法平靜,兩隻手握住了她,放在臉頰上摩挲著,「平靜快樂的日子就在前面等著我們,點點頭好嗎?」
尹樂菱還是搖頭,一滴晶瑩的淚滾落,揪疼了他的心。李慕辰伸出拇指抹去她的淚水,再撫摸著她蒼白的臉,「小傻瓜,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都過去了。你還是我最愛的樂菱,是我最珍惜的妻子。」
「不……慕辰……」
李慕辰手指點住了她的唇,聲音低低的,「相信我,我不在乎,只要你肯讓我繼續愛你,我都不在乎。」他知道,樂菱一定是顧慮自己被楚雨寒侵犯的事,所以他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即使心痛,也知道那不是樂菱心甘情願的,她是被迫的。
「樂菱,你受到了怎樣的傷害,我們都可以告他……」
尹樂菱的頭搖得更厲害,「慕辰……對不起……」尹樂菱哽咽了,她的對不起,不只是覺得身體上的抱歉,而是……感情上……自己的心怕真的是丟了。一直覺得自己該是一心一意愛著李慕辰的,可為什麼思想情緒全被楚雨寒所動搖,看不得他流血,看不得他凶自己,看不得他碰別的女人……這種洶湧而來的心靈的激盪,真的比面對李慕辰時巨大一百倍、一千倍……
「我不能跟你走了……慕辰,如果可以……忘了我吧。」
李慕辰慌了,握緊住她的手,「什麼?樂菱,好吧我錯了,我再不提什麼告不告的事情了,說過都過去了,我們不提了……我們這就走,永遠離開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