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菱,走吧。」李慕辰伸手牽住了她。
尹樂菱點點頭,深呼吸著,命自己不可以這麼頹喪。自己要奔赴的,是充滿陽光的全新生活,該要笑著面對才行!
尹樂菱最後看了一眼喧囂的城市,決意轉回頭,再也不留戀。
就在瞥過眼光的當口,一陣隆隆的機車轟鳴呼嘯而來,竟有著一種久遠的熟悉感,讓她完全不受控制地順著聲音來的方向再看去。
就見一道銀黑色的閃電戛然而至,尹樂菱只覺得一陣窒息,就連心跳也停止了,她立刻可以肯定眼前的狀況。可是,就在還沒有看清楚的時候,對面正過來一輛載客的中巴車,對突然出現的摩托車躲避不及,一陣刺耳的急剎,那銀黑色的閃電「彭」地一聲迎面撞上。尹樂菱眼睜睜地看著法拉利跑車上的身影跌出去三四米,就連頭盔也遠遠摔飛,咕嚕嚕滾在地上。
「不!」一陣撕裂的劇痛來自心口,尹樂菱已經脫開了李慕辰的手,朝著那個方向飛跑過去。
她知道,是楚雨寒,是他追過來找她的,可是怎麼會這樣?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啊?
中巴停駐了,司機驚恐地下來,周圍的人也一陣陣驚呼。尹樂菱衝了過去,看到楚雨寒正在掙扎著起身,卻又踉蹌摔倒。
「哥!」她上去一把撐住了他的胳膊,抬頭看到他的髮際出流出了殷紅的血,順著眉角往下淌著。尹樂菱頓時模糊了雙眼,整個人都恐懼得瑟瑟發抖。
楚雨寒甩甩頭,看清了她,他的口中仍大口喘息著,濃眉緊蹙著盯了她一眼,用力站了起來,卻去扶自己摔倒在地的摩托車。
「哥,去醫院,去醫院……你流血了……」尹樂菱拽著他,可他的力氣還是很大,一句話不說,一挺身就扶正了摩托車,身體搖晃了下,再努力地控制好了平衡。
「哥你要幹什麼……啊!」話未落音,尹樂菱被他攔腰抱起,正放在了摩托車的後座,而他自己也跨坐上去。他要……他要幹什麼?要這麼將自己劫走嗎?
待李慕辰反應上來,跟著後面擠過了聚攏起來的人群,眼看著楚雨寒已經重新啟動了引擎。
「楚雨寒!瘋子!放下樂菱!」李慕辰拔腿就追上去,摩托車怒吼了一聲,帶著還在努力掙扎的尹樂菱,箭一般地飛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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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風割得皮膚好疼,更吹亂了一頭長髮,坐著他的摩托車,平生第一次感到了害怕。即使是在陽明山的環山比賽時,她都沒有這麼害怕過。
別無選擇地緊緊抱著他的腰、他的胸膛,時不時滾燙的粘稠撒落在她的衣服上,甚至吹到她的臉頰,鮮紅點點。
尹樂菱放聲大哭,用盡力氣喊著,「哥,去醫院,我們去醫院吧……求你!求你!我跟你去……我不走了,我跟你去……」
也許是哭喊聲也被飛馳的車速甩在了身後,他仍舊充耳不聞一言不發,只能感到胸口劇烈起伏著,心跳狂亂。
她喊得沒力氣了,只是哭得泣不成聲,透過模糊的淚眼,驀然發現車子竟一直駛向了陽明山。是的,天色已接近傍晚,山林中的夜晚早早就顯露出了陰暗,摩托車風馳電掣毫不遲疑地朝著那一個目標而去。
尹樂菱知道,他說那裡是他們的秘密基地啊。
陽明山別墅前,楚雨寒終於停了下來,下車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回身就將尹樂菱橫抱在懷,朝裡面走去。
尹樂菱又一次瑟瑟發抖,不知是不是哭得太久,坐得太久,整個人沒有一點力氣,只是任他抱著。抬眼看到他的血,看到他冷硬的眸光,她整顆心也酸得發痛。
「去醫院……去醫院……」近乎於苦苦的哀求,知道自己也阻擋不了他的意願,可她真的不知道對這樣的他如何是好。
「哪裡也不去。」他終於開口了,扔她在客廳的沙發上,自己也進逼了過來,讓她只能緊貼著沙發背,無法動彈,「從現在開始,哪裡都不去,就在這裡,只有我,只有你,老在這裡,死在這裡,哪裡都不去。」
尹樂菱猛搖著頭,淚珠又滾落下來,「不要,我不要在這裡……」
「你說你不走了的。」
剛剛她說的,他聽到了的。尹樂菱看著他的眼睛,哽咽著,「我說,我陪你去醫院,我不走,我陪你去醫院。」
「不,就在這裡。我不需要去醫院。」
「你的頭在流血。」
「那就讓我死在這兒吧,即便這樣,你也得陪著,別想走出去一步。」
尹樂菱只是搖頭,「可是,你流了好多血……」那血已經染紅了他半邊臉龐,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屋裡沒來得及開燈,只有隱隱的稀薄的光線透過落地窗,勉強能看得到那暗色的印跡,讓他的臉更加立體。她的手指不由得抬起來碰觸上他的眉角,「好多血……疼……」
她的手突然被他一把按在自己臉上,感覺她冰冷的掌心貼著自己的皮膚,他努力靠近想要在越來越濃的黑暗中看清她的眼,「樂兒……真的疼,好疼……心好疼……別走,別走……」
尹樂菱眼中滾燙,整個心狠狠揪成一團……為什麼看不清他的臉,卻第一次看清了……他的脆弱,是那麼真真切切。尹樂菱的唇顫抖著,滿腹的鬱結不知道該怎麼說出來,只是不停地流著眼淚。
「樂兒,別走……」他呢喃一聲,終是吻住了她的唇,不是放肆的掠奪,更像是留戀的不捨。
尹樂菱的手下意識地抵住他靠過來的胸膛,卻沒有了躲開他雙唇的力氣,只嘗得到他唇邊鹹澀的血味,讓她的心裡更是莫名地痛……直到他的吻越來越輕,越來越無力,越來越感知不到……尹樂菱慌亂地抱住了他的頭,驚恐之極。
「哥,哥你怎麼了?」
他沒有回應,身子也沒有支撐地直向她靠過來。
尹樂菱又驚又怕,奮力將他翻身推到在沙發上,才跪在了旁邊扶著他的臉,「哥你說話啊,哥!」
仍舊沒有得來回應,尹樂菱慌作一團。屋裡已經全暗了下來,也看不出他到底怎樣了,尹樂菱才想起去開燈。跌跌撞撞地摸來摸去,總算讓房子裡通亮,急忙再跑回沙發邊,看到楚雨寒緊蹙著眉,像是昏死了過去。
即使心裡反覆讓自己鎮定,眼淚卻完全不聽使喚,尹樂菱的只能一邊哽咽著一邊想去打電話叫急救,可是,桌角的電話拿起來竟是忙音。這裡沒有人住,電話也許早就不通了。
腦子轉了轉,她再去翻找楚雨寒的衣服,可是找遍了他的衣兜也沒有找到手機。也許是剛剛被撞倒在地弄丟了,也許根本就沒有帶在身上。
找人,出去找人!或許能碰到路過陽明山的人,一定可以得到幫助的!
打定主意,尹樂菱就往門口沖。可是……大門竟被鎖死了,不知怎麼的,被牢牢反鎖。難道是,剛剛進門的時候,楚雨寒就認定了要和她關在這裡,竟不忘鎖死了門!
頓時,鋪天蓋地的絕望讓她再也忍不住地嚎啕大哭,撲到沙發邊抓住楚雨寒的胳膊奮力地搖晃著。
「你別死……楚雨寒你醒醒……哥……」
發白的嘴唇顫抖了下,他的聲音微弱,「死不了……別走……」旋即,又沒有了聲息。
「我答應你,我不走了,再也不走了……你醒來,我不走了……楚雨寒我不走了……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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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薄的晨光微弱地透過窗紗靜靜飄灑進來時,楚雨寒艱難地扭動了下身子,才吃力地睜開了眼睛。他知道,自己沒事的,死不了。
身上漸漸回暖,他看到自己仍舊躺在沙發上,有一方薄毯覆蓋在身上,而自己胸口……
他的樂樂竟蜷縮在沙發邊睡著了。就見她席地坐在羊絨毯上,小手緊緊攥著他的衣襟,那顆小腦袋正靠在他的胸口,而她的臉龐淚痕未乾,他的衣服則濕了大片。
楚雨寒心裡更是一陣溫暖,想要把她緊緊抱住,又怕驚動了她便連這點溫暖也感受不到。他只能努力調整著呼吸,一不小心扯痛了頭,悄悄抬手一摸,才發覺自己頭上竟被繃帶一圈圈包紮好了。瞥向一邊的茶几,果然見到了被翻開的小藥箱,紗布、繃帶、各種藥品凌亂地散了一堆。頭上的傷口想必包紮得也不怎麼整齊,卻好像是一針強心劑,讓他剎那充滿了動力。
楚雨寒屏著呼吸,一點點挪動著身體,輕輕攬過她的肩頭,才感覺到了她週身的冰冷。這丫頭,就這麼坐在地上守了他一夜吧。
小心、再小心,楚雨寒才算是坐起身來,將她從地上抱在了懷裡。
看樣子是太累了,僵硬的身子只是不適地扭了扭,就朝他懷深處依偎了過來。楚雨寒一陣激動,索性咬著牙抱她起來,朝樓上的臥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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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樂菱朦朦朧朧找回意識時,只覺得週身都暖得異常,還沒有睜開眼睛,腦中先是一個激靈,張嘴就喚起來:「哥!哥……」
腰身突地一緊,尹樂菱倒吸一口氣,才猛地清醒過來,睜眼正跌入了無邊的深潭。近在咫尺的,就是楚雨寒的臉,就連他的呼氣,也溫熱地撲在她的睫毛上。
「哥!你醒了?」尹樂菱只顧著問,也沒管身在何處,伸手就揪住了他肩頭的衣服。
楚雨寒沒有答話,只是看著她,突然眸子一黯,嘴巴壓過來就吮住了她的唇瓣……
尹樂菱驚惶地唔唔出聲,生怕他又是那樣再暈死過去,小手也緊張地扶住了他的臉,只是……她錯了。
他沒有再暈過去,而是越吻越有力,越吻越熱烈起來。就在她還在努力判斷他的傷到底還有多嚴重的當口,他的舌已經橫衝直撞,馳騁在了她的口中。
尹樂菱終於發覺到了什麼不對,可是下一秒卻完全暈掉,大腦缺氧般地停止了運行,任他輾轉纏綿,百轉千回……
尹樂菱哭了,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哪裡來的那麼多眼淚,就好像淚腺完全是自己身體之外的器官,打開了便關也關不住。
楚雨寒喘息地看著她雨打芭蕉般的臉蛋,將她抱得更緊更緊。
「樂兒……我的寶貝兒,如果早知道這樣能讓你心疼,我怎麼不早點頭破血流去。」
尹樂菱嬌喘未平,氣惱地握拳砸著他的胸口,「誰心疼了?讓你還要騎摩托車,讓你瘋了一樣亂撞,活該!活該!怎麼不真的死了去!」
楚雨寒握住她不安分的手腕,低頭抵著她的額頭,「不心疼你怎麼哭這麼傷心?不心疼你怎麼還給我包紮?不心疼你怎麼趴我身邊守了一夜?」
她的眼淚還是流著,只是說不出話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心疼,只是知道自己害怕極了,真的怕他閉上眼睛就再睜不開。想起自己之前快要哭得沒力氣時,才驀地記起了爸爸以前在這裡休養身體時,應該總會有些常用藥品留著的,雖然時間過去了這麼幾年,找一找也許有用。
好在自己真的找到了小藥箱,而且裡面醫用繃帶、止血藥粉一應俱全。慌手慌腳幫他包好頭,再找來毛巾洗去他的血跡。挪不動他,只能在臥室取來毯子給他蓋好,然後又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一停下來的時候,便又控制不了地流眼淚。最後,一直趴在他身邊,聽到他漸漸平穩的呼吸,她才在凌晨時候迷迷糊糊睡著。
是啊,自己是趴在沙發邊的,可是怎麼現在……
尹樂菱環顧了一下子,才恍然發覺這哪是還是在客廳裡,根本是在臥室的床上,而且還和他窩在溫暖的棉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