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雜亂的聲響還在繼續,尹樂菱知道一定不是他一個人,可能又是周桐他們。而小房子裡楚雨寒並沒有急於要離開,只是幫她鬆了手腳上的繩索,再抱她在懷裡揉揉她的頭,「有沒事?」
已經好長時間沒有見到他的尹樂菱,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又看到他的出現,不知道是不是碰到過類似的危險太多了,讓她竟沒有什麼劫後餘生的激動,滿心思卻裡全是酸楚。這酸楚讓她一時答不上話來,只能靠在他胸前重重地搖搖頭。
「沒事就好。」他也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就想要扶她站起來,尹樂菱卻一把扯住他。
「哥……」
「怎麼,還不想走?沒等到你想等的人?」
這種不鹹不淡冰冰冷冷的語氣更讓她難受,「哥,我……我一直沒在家見到你。」
小房間裡沒有亮燈,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看到他抽開手臂,兀自站起來,「那不是正合你的心意。」
「不是,我……」尹樂菱也想要站起身,可長時間被捆綁讓她沒有控制得了酸脹的腿腳,趔趄地差點又摔倒,終是被楚雨寒伸手撐住,將她扶穩。
只聽他長歎一口氣,才開口,「因為有別的事,所以沒回家。」
「哥,對不起。我上次……錯怪了你。」
「什麼?」
「李慕辰的車禍,和你沒關係,我錯怪了你。還、還打了你……」
「就要給我說這個?」
尹樂菱點點頭。
「知道了。」他依舊說得淡淡的,卻包含著濃濃的壓抑。自己真能對她氣得起來嗎?即便上次氣得真想一把掐死她,可心底裡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否則,也不會還要時刻關注著她日常的行程和一舉一動,就算中間又去了法國一次,也要叮囑周桐他們幫著暗暗照應。否則,他不會中午就得知了她被綁架的事情,而下午就找到了她被關的地方。之所以沒有早點來救,也是想要弄弄清楚這幫混混是安得什麼心。
他只是覺得蹊蹺,這幫人不像是專業的綁架勒索團伙,包括綁架手法、行動部署、藏匿地點都不專業。而且似乎並沒有弄清楚尹樂菱的身份,只是貿貿然地就開口要出了五十萬的價碼,而且電話打給了李慕辰。如果他們搞清楚狀況了,是不是該打給姜成熙,再至少要出五百萬以上,才值得這麼幹。
於是,他才決定在晚上先把人救了,然後再直接問清楚他們。也如他所料,那幾個人看到他們進來立刻慌了手腳,不但不禁打,更不禁嚇。他聽見外面的打鬥聲已經停止,只剩了求饒,想必周桐在外面已經問出個大概了。
想到這裡,楚雨寒也不想再耽擱,攥緊她的手就拉著往外走。在倉庫裡,尹樂菱果然見到了周桐他們三個,和那幾個已經被打的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綁匪。
尹樂菱也不知道自己該對他們是感激還是愧疚,似乎知道他們每個人都在氣自己,又很無奈地要一直幫自己,讓她不得不抱歉。此刻,她只能垂順著頭站在楚雨寒身後。
周桐看到他們出來,先是看了眼尹樂菱,繼而過來湊近楚雨寒耳邊耳語了一陣。楚雨寒聽罷也瞧了瞧尹樂菱的臉,嘴唇張了張,終是沒說出什麼來。
突然之間,倉庫外警笛四起,已經洞開的倉庫門頃刻湧入一群警察,跟著一起的,還有姜成熙和李慕辰。
「樂菱!」兩個人異口同聲喊出來。
尹樂菱也看清了,可是手在被楚雨寒握著,讓她一時忘了要掙開。
楚雨寒的手卻用力再握了握,「你等的人終於來了,想過去就過去吧。」然後,他放鬆了手勁,讓她的手脫出來。
尹樂菱看到李慕辰的左臂還包紮著,已經疾步朝自己而來,她再回頭看了眼楚雨寒似乎平靜無波的臉,就聽他低沉地說了一句:「不管你今天怎麼過去的,要不了幾天,我保證你還會乖乖地回到我身邊來,信不信?」
又是這樣毫無道理的篤定!尹樂菱咬咬唇,橫他一眼,腳下再不遲疑地朝李慕辰迎接而去。
「樂菱,你沒事吧?」
「沒事,我沒事。」
這邊警察只需過去收拾殘局,然後讓楚雨寒他們協助回去錄一下口供。那邊李慕辰攬著尹樂菱的雙肩反覆安撫著,才和姜成熙一起送她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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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成熙回到自己公寓的時候,已經午夜了。他腳步沉重,表情陰鬱,打開客廳的燈,赫然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杜曼妮的身影,這卻讓他的臉色更重了三分。
「你……去醫院了嗎?」
杜曼妮遲緩地抬起眼,帶著眼底絲絲的血紅看看他,「你終於想起我了嗎?」
姜成熙沒有答話,抬手去試探她額頭的溫度,卻在還沒有接觸上的時候,被她一把擋開。姜成熙愣了一下,長長呼出一口氣,「曼妮,你不問問我樂菱的情況嗎?」
「你都好端端地回來了,她能有什麼事情。」
姜成熙皺著眉心很凝重地看著她近似乎冷酷的臉,「曼妮,我很難想像這是你說出來的話,你曾經和樂菱是那麼要好的朋友,像親人一樣關心她。」
「她需要我關心嗎?有你們這麼多人圍著她關心她,有你連未婚妻都不管地守著她,我還有這必要關心她嗎?」
「好,就算你不關心她了,你也不至於要害她吧。曼妮,你很難相信是你找的那一夥人綁架了樂菱,雨寒這麼告訴我,我甚至以為他在胡說八道,可是他要怎麼造謠也不該造到你頭上,現在看樣子,他沒瞎說。」
杜曼妮的眼底閃過一抹驚惶,但很快就轉變為了尖銳,「我沒有叫他們綁架她,我沒有!」
「沒有嗎?你甚至給他們提供了李慕辰的電話號碼,這也沒有嗎?」
「這不關我的事!我不是找他們去綁架的,我只是出了點錢讓他們帶樂菱到一個別人找不到的地方待幾個小時,我只是想看看你遇到這樣的情況,到底是更關心她,還是更擔心我的病情,如果你會堅持守在我身邊,我就會給他們一個電話,然後讓他們聯繫到李慕辰把樂菱接回去,僅此而已。我怎麼料到那些人改變了主意要真的綁架她來勒索贖金。」
「真的是你!」姜成熙簡直難以置信,霍地一下從沙發上站起,眼神中透出傷痛,「曼妮,你不惜陷樂菱到那麼危險的境地,到底想幹什麼?」
「想幹什麼?這話該我問問你的。」杜曼妮也站起來,甚至伸手去推搡他,「姜成熙,你不是保證過你再不會因為樂菱而丟我一個人不顧了嗎?你不是說我才是你最重要的人嗎?你全是騙人的!我只要這麼簡簡單單考驗一下你,你就全暴露了!你根本就是愛尹樂菱的是不是?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她的小舅舅,可根本不是!你心裡是愛她的,而你卻拿我當幌子!」
「考驗?你竟設計了這麼一個陷阱,甚至連自己生病也是假的,只為了要考驗我,你……你真是不可理喻!」
「如果不是你心裡有鬼,怎麼會這麼經不起考驗?如果你心裡是真的愛我的,怎麼會棄我不顧?」
「這就是你千方百計得來的結論嗎?」姜成熙退後兩步,像是看一個陌生人一樣看著眼前這個一貫溫良的女人,終於搖了搖頭,「既然這樣,曼妮,我想,我們也沒有發展下去的必要了,我們都該重新考慮一下。」
「什麼意思?你承認了?你承認你愛的是尹樂菱了?」
「不,這跟樂菱沒關係。我只是突然發現,你並不是我曾經認識的那個熱心、善良、純真的女孩兒了,所以……我不能跟你結婚……」
話未說完,杜曼妮就像是被針狠狠扎中一般,上去揪住了他的胳膊,就連語調也不平穩,「你說不結婚?你還說和尹樂菱沒關係?如果你說你不是愛著她,為什麼不能結婚?我們明天就要去登記的,我們什麼準備都就緒了,喜帖都發了出去,我爸媽也已經搬去了新家……你、你說不結婚?」
「我說了,這不是樂菱的原因,這和我是不是愛她也沒有關係,曼妮……其實,我真的是想要好好和你走下去的,但是……算了。」他抽開自己的手臂,再退後兩步,「你父母的公寓我不會收回,發出去的喜帖我們分別再通知一下吧,如果你不好解釋,就說是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隨便你怎麼好說都可以。」
杜曼妮的淚水噴湧而出,只是無法接受地搖著頭。
「你在楚氏的工作如果覺得沒問題的話,可以繼續做下去,如果你不想做,我也可以安排你更好的職位……」
她還是搖著頭,不無怨憤地看著他。
「如果……如果你不嫌棄的話,這裡也可以送給你,或者你覺得還需要怎樣的補償,都可以說出來。」
「我不要!我不要!成熙……你不能說不要我就不要我了,不可以!」
「對不起。」姜成熙說得很由衷,是什麼讓她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他一時也想不出來,只知道,這個樣子的杜曼妮,絕對不是他姜成熙想要的。或者一開始自己就不該這麼選擇,最後看到她的眼淚,他還是充滿著抱歉。
「曼妮,如果你願意,我們以後還是朋友。而且,樂菱只有你這一個好朋友了,在她心裡,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我不想讓她知道,自己最好的朋友竟然也這麼對她。我希望你只是一時糊塗,更希望你以後還能當她是朋友,起碼……不要再傷害她。」
杜曼妮抓住手邊一切能抓住的東西,朝著他離開的大門死命砸過去,任抱枕、玻璃杯、水果籃等等零落一地,她慟哭失聲。
「尹樂菱……尹樂菱……什麼都是她,你們每個人都圍著一個尹樂菱還不夠嗎?你娶我不娶我,也全都是建立在她的基礎上……姜成熙我恨你!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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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夜闌珊的豪華小包間,阻隔了外面的喧嘩熱鬧,一份文件紙「啪」地甩在酒桌上,楚雨寒的眸中閃動著凜冽寒光。
「就覺得那個綁架很蹊蹺,果然有問題。」方子睿拿過去瀏覽了一下,「綁架樂菱是受人指使,這個老頭能跟這小丫頭有多大的仇怨,竟要用這麼下作的手段?」
「李慕辰!」楚雨寒的拳頭握得咯咯作響。
周桐的眉毛蹙了一陣也開口:「這可不是個普通的老頭,他可是BL企業創始家族的老管家。BL原本就是個華裔公司,最早還是從咱們這裡移民去里昂的。」
張懷恩追問:「那跟李慕辰有什麼關係?」
楚雨寒冷笑一聲:「難道你真以為李慕辰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嗎?」
「李慕辰就是BL企業李家的大少爺。之所以能瞞得住這麼多人,只因為家裡為了鍛煉他的獨立,從小就沒有公開過他的身份,即使在BL工作,外人也不知道他就是BL的少東家。」
「那麼他偽造了自己這麼多假身份,故意接近樂菱,就是為了綁架她去拐賣?到底他跟她有什麼仇?現在呢?現在還要跟她結婚?又安的什麼心?」
周桐繼續解釋:「查出李慕辰真實身份可真沒這麼容易,要不是順著這個老管家這條線查下去,我們還真讓他給蒙過去了。按說這個綁架最初應該是李慕辰的安排,可最後出面的卻是老管家。而且綁架案發生後,老管家也被牽連入獄。最最奇怪的是……」他看看方子睿,「記得我們救樂菱出來不久,就有人帶著警方一舉端了那個人口販賣集團的老窩嗎?那個人,就是李慕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