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成熙,我不該那麼說……我,我只是很害怕……我總覺得不真實,成熙,你真的喜歡我嗎?你真的是想要跟我結婚的嗎?沒有到那一天,我就害怕你會哪天突然不要我了……」
姜成熙有些僵住,自己還真的沒有過惹哭女生的經驗,可自己剛剛怎麼就像是受了刺激,豎起了滿背利刺的刺蝟,不惜扎傷所有靠近的人,也不管她本是多麼脆弱和需要他呵護的。
他托起她滿面淚痕的臉,用手指抹去她的淚,「好了曼妮,是我不對,我是有點心急了。這樣,我答應你,等這件事情處理好後,我們就立刻登記結婚。今天的事我向你賠罪,明天我在家親自下廚做飯給你吃,向你賠罪。」
杜曼妮終於閃著淚光笑了,姜成熙安慰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才重新啟動了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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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急救室外的走廊裡,尹樂菱看到姜成熙疾步而來的身影,就如同瀕死的人看到了生的希望,她像是終於找到了依靠,起身就過去撲進了姜成熙懷裡。
「小舅舅,警察說慕辰傷得很重,我一直在家裡等他,我以為他又失蹤了……小舅舅,為什麼慕辰每次和我有約定的時候就會出車禍,是不是……是不是我真的那麼不祥。」
「小傻瓜,你怎麼這麼亂想!」姜成熙並不清楚她說的這個「又」字是怎麼回事,但也是心疼不已,抱著她反覆安撫著她顫抖的肩膀,「樂菱,你先別慌,警察也許並不清楚傷情,我們等醫生出來再詳細問。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好不容易,尹樂菱穩定下來了情緒,抬頭抹抹眼中的淚霧,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杜曼妮。她這才從姜成熙懷裡站直了身子,很是感激地走過兩步,「曼妮,謝謝你來陪我。」
杜曼妮有些艱難地擠出一個笑容,差點脫口而出說自己只是陪姜成熙來的。可是張張口,心裡卻狂跳起來。樂菱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啊,她遭遇過那麼多苦難自己都曾陪在身邊,從沒抱怨過什麼,怎麼此刻竟一肚子的酸澀。而這酸澀似乎由來已久,只是在看到她膩在姜成熙懷裡是那麼自然而然後,一下子泛了上來,讓自己差點沒招架得住。
她命自己穩定了下心神,才開口,「樂菱你別著急,會沒事的。」
急救室的門打開時,姜成熙扶著尹樂菱的胳膊迎上去,主治醫生告訴他們傷者手臂骨折,顱腦受到震盪引起輕度的昏迷,其他的傷處都是皮外傷,所以沒有生命危險。尹樂菱這才舒了一口氣,看著李慕辰仍舊沒有醒來,被護士一路推向了監護病房。
「沒事了,不用擔心,他不久應該就醒了。」姜成熙拍拍她的肩,「樂菱,你們先在病房等一會兒吧,我去辦理住院手續。」
尹樂菱點點頭,跟著護士的方向走過去,杜曼妮尾隨在後面。
經過一個病房時,正有警察樣子的人進出,引起了尹樂菱的注意。接著,就聽到了病房裡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似乎正在辯解著什麼。
尹樂菱這才回憶起了自己接到電話時,警察給自己說,李慕辰是坐的士的時候出事的,而且肇事車輛還逃逸了,不知出於什麼樣的心理,她停下了腳步,仔細聽去。
病房裡正是交警在給那位的士司機做筆錄,而的士司機的情緒顯然不穩定。
「我真的不是酒後駕車,檢驗結果出來了你們可以看啊,全責應該是那個肇事的車。」
「做酒精檢測是我們必要的程序,現在你還是說說關於那個肇事車輛的事吧,你有沒有看清楚是什麼車,司機是什麼樣的?」
「太快了,突然就衝了過來,我根本沒看清車號,就知道是輛黑色的車子。」
「什麼人開著呢?」
「好像……是個小伙子吧。撞了之後連停都沒停,轉了頭就走了,那車開得,都快玩成漂移了。」
「行吧,我們會再從監控錄像裡調用相關影像的,抓住肇事人的話,到時你配合指認一下。」
門外的尹樂菱已經徹底呆住了。腦海中的念頭完全不受控制地迅速直竄上來,一股憤恨的熱氣也滿滿堵在了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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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樂菱衝進紫夜闌珊的時候,正是華燈初上,接待員四下忙碌準備營業的當口。酒吧的大廳裡瀰漫著酒香,搖曳著迷醉的樂曲。
尹樂菱站在酒吧中央,看到的都是一張張陌生的面孔,她咬咬牙才叫喊出聲:「我找楚雨寒!」
所有酒吧的人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將目光投注在了這一個焦點上。
「我找楚雨寒!」她再用力大喊,就在這時,音樂聲正停止了,使得她的聲音突兀的嘹亮。
這種情景實在不多見,人們根本沒有弄清楚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是要幹什麼,這個場所裡在三年內早不知道換了多少人,大多對於「楚雨寒」還保留著一定的神秘感。
「我找楚雨寒!」全場靜寂,只有她近乎於嘶喊地噴發著滿腹怨氣。
「寒哥不在。」終於有人答了一句。
「那他們誰在?」
稍微知道點的人,聽她這麼一說,自然知道她問的誰。而能這麼問的,想必是和這裡的幾個老闆都關係匪淺,因此也沒人敢唐突得罪了。很快,就有人去通報了聲,從裡面悠悠走出來了周桐。
尹樂菱看到了周桐,就像是看到了楚雨寒的替身,上去就逼在他面前,「真卑鄙!竟然用這樣的手段!就算是害死了李慕辰又能怎麼樣,卑鄙!卑鄙!」
周桐皺皺眉:「你又發什麼神經?」
「你才發神經!楚雨寒才發神經!他在哪裡?別以為可以躲得掉,警察很快就能抓住他!」
「他不在。」
「是啊,他不在,他一定找地方丟了車子毀滅證據去了是不是?」
「等他回來,你自己去問吧。」
話音剛落,就聽有人在叫「寒哥」,周桐暗暗舒了一口氣。這幾天楚雨寒囑咐他們關注著樂菱的行蹤,而當他們知道了今天她要跟李慕辰去結婚登記時,張懷恩和方子睿便守在了登記處,就等著尹樂菱什麼時候出現,一定要攔了下來。
他們也知道,如果尹樂菱的心就是認定要嫁給李慕辰,楚雨寒又能奈何。但是,她也不能選這個時候去登記。楚雨寒回來了要是知道,非得怪他們幾個沒看好,把他們撕了都有可能。所以,怎麼著都得拖延到楚雨寒當面自己去解決。
周桐剛剛只聽張懷恩說他們沒在登記處等到尹樂菱,這心才放下一半,卻沒想到這丫頭突然跑這裡興師問罪來了。
尹樂菱轉頭看到了從酒吧外雙手插在褲兜裡,慵懶走來的楚雨寒,就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一臉的平靜,就連看到了她,也只是輕輕地挑了挑眉端。
這著實讓尹樂菱更為火光,想著李慕辰還在醫院昏迷著,這個「肇事者」竟然全無所謂——不,根本是謀殺者!
楚雨寒冷冷看著尹樂菱幾步衝到了自己面前,那一張小臉被怎樣的怒氣惹得緋紅一片,那展紅唇也因為起伏的呼吸而開啟著,一張一翕吞吐著甜暖香氣。楚雨寒心口一顫,才覺得那種排山倒海的思念剎那就讓自己無法招架。
然而……
「啪!」——冰冷決絕的一個巴掌徑直甩落在面頰上,楚雨寒詫異地盯視著她,整個人涼透了。
四周圍跟著都是一片不由自主的驚呼、抽氣聲,沒人再敢動作一下。
「殺人犯!去警局自首吧!你怕我們今天去登記結婚,竟然開車去撞李慕辰,你真是全天下最卑鄙無恥的人!」
楚雨寒伸出手,指背蹭了蹭自己的面頰,雖然她的力氣大不到哪裡去,可是已經傷得他痛徹心扉了。登記結婚……他竟沒料到他們會這麼快就決定了登記結婚!如果他一早知道這件事,別說是開車去撞李慕辰,就是立刻將他挫骨揚灰都在所不惜。
一旁的周桐看不下去,上來拉開尹樂菱,「什麼開車撞人,誰開車撞李慕辰了,雨寒這幾天都不在國內,這陣兒才下飛機。」
「你們幾個從來都是串通一氣!」
周桐也惱了,還想爭辯什麼,楚雨寒卻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死了麼?」
「到現在還昏迷著沒有醒……」
「沒死啊,那真可惜。」
「你……楚雨寒!你這個混蛋!」尹樂菱撲上去揚起拳頭就紛亂地砸向他的胸口,楚雨寒沒有抵擋,只是承受著,唯有呼吸起伏越來越劇烈,肺幾乎要撐爆。
「尹樂菱,我真想殺了你!」極端壓抑地低喘一聲,楚雨寒長臂一攬,攔腰將她夾在自己的腋下,像是夾著一隻小雞仔般,直向樓上而去。
還是那個房間,尹樂菱被毫不疼惜地一把甩在地板上,甚至被摔得痛呼出聲。
「要不想讓我掐死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待著!」
「楚雨寒,你憑什麼!」尹樂菱掙扎起身,就想向外衝,可是只消被他手臂一推,就再一次踉蹌倒地。
「你憑什麼關我在這兒!放我走!」
「憑什麼?就憑你這輩子都是我的,想跑,除非我死了。」
「混蛋!我要怎麼樣不用你管!你更沒有權利操縱別人的生死,三年前你打傷了盧慶安,今天你又要撞死李慕辰,你這個魔鬼!你說告訴我盧慶安在哪裡呢,你說啊!你根本就是騙我的!」
楚雨寒一把掐住她纖細的脖子,或許那只有力的大手真的不需要三分力氣就能擰斷她,「我就是騙你又怎麼樣,那個姓盧的早死了,下一個就是這個李慕辰,你信不信?」
尹樂菱被他的手勁哽住了呼吸,臉龐漲紅了,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卻又倔強地拚命忍著不想要落下來,只是死死地瞪著他。
而她眼中的憤恨、委屈、控訴、傷痛,就像是一根又一根的芒刺直紮著他的心口。她憑什麼憤恨?憑什麼委屈?憑什麼控訴?憑什麼傷痛?
楚雨寒掐著她的脖子的手滑入她後頸用力一攬,固定住她的腦袋,低頭就狠狠地吻上她的唇。她的唇很涼,舌尖還拚命退縮著想要躲閃開他的進攻……
楚雨寒沒有閉眼睛,近在咫尺地看著她同樣睜得大大的雙眸,嘴巴裡卻一點也沒有松勁,放肆地將她的柔舌一~吮,便捲入自己的口,惹得她驚~喘一聲,整個人戰~栗連連……
她眼中的恨意在消散,委屈卻越發濃重了。
楚雨寒卻相反,張開嘴巴一口咬住了她的舌,並且真的用了力氣咬了下去。
尹樂菱唔唔出聲,柳眉蹙在了一起,眼淚終於承受不住地咕嚕滾下來……
楚雨寒這才鬆了嘴,恨恨看她一眼,甩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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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何必。」周桐從樓上下來,看著正把杯裡的酒當涼水喝的楚雨寒,不得不上去奪了過來,「真得這麼互相扎得遍體鱗傷才行嗎?以前的尹樂菱多乖順可人,以前的楚雨寒多呵護疼愛,如果你們是根本回不去的,那就放手吧。放她一條路,也放你自己一條路。」
楚雨寒沒說話,連眼睛抬也沒抬,順手點起一支煙狠狠吸一口。
「我看你也是自找的,好好跟她說你今天剛下飛機不就完了,非要往一起槓。」
「她不是希望是我幹的嗎?那總不能讓她失望啊。」
「什麼邏輯!還有那個盧慶安,怎麼回事?怎麼你還往自己頭上攬,他的死活現在鬼知道。」
「她都認定是我把人藏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你、你這不是故意找不爽嗎?看看你在這裡又抽煙又喝酒,她在上面又哭又鬧又砸東西的,攪得旁邊的客人都來投訴了。影響生意我倒不怕啊,你不怕就這麼關著,把她逼出個什麼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