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濃墨一樣的天上,連一彎月牙、一絲星光都不曾出現。偶爾有一顆流星帶著涼意從夜空中劃過,熾白的光亮卻是那般淒涼慘然。風,是子夜時分刮起來的,開始還帶著幾分溫柔,絲絲縷縷的,拂動著柳梢、樹葉,到後來便愈發迅猛強勁起來,擰著勁的風勢,幾乎有著野牛一樣的凶蠻,在帝都的每一條街道上漫捲著……
窗外的風,依舊刮著,卷浮起的砂粒,直拍拍地打在薄如蟬翼的紅色喜慶的窗紙上,發出沙啦沙啦的聲響。窗內,喜燭赤紅的火焰還是那般不知疲倦,歡快跳躍,不時地爆起一朵亮亮的燈花,隨後一縷白煙就蜿蜒升起。
雅致寬敞,奢華漂亮的喜房中,靜悄悄的,只有偶爾爆起的喜燭聲伴隨著一縷淺淺的呼吸聲。
一襲艷紅嫁衣的聞人寒月端坐在倘大的喜床邊緣,悠閒的晃著小腿,低頭似是饒富趣味的細細研究起精緻的宮廷繡花喜鞋,小巧鞋頭上用金絲銀線鉤勒著一副趣味盎然,栩栩如生的鴛鴦戲水圖案。
唉——
幾不可聞的一聲淺歎從聞人寒月口中逸出,優美唇畔揚起一絲苦笑,新婚第一夜,他就棄她這個正牌王妃於新房而不顧,是想要給她難堪嗎?想要她這個新王妃成為天下笑柄?
頭上笨重的鳳冠,壓的脖子酸痛麻木,兩邊太陽穴亦隱隱作痛。聞人寒月柳眉輕蹙,他,今夜,恐怕是不會……來了。素手輕抬,想要自行取下頭上仿若千斤重的鳳冠。
「哼!」一聲切冰斷雪的冷哼,如劍劃破雨後晴空直入人心,刺骨的寒意,讓人如置千年冰窖。「好大的膽子,竟敢背著本王私自取下頭上鳳冠,你可知,本朝律法?」
房中勁風掠過,瞬間即逝。一抹紅艷似牡丹泣血,挺拔俊朗的身影,已悠然佇立聞人寒月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