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色 越女新妝出鏡心 往事痛斷腸
    慕容家與白家聯姻之事,慕容蕪亦不知為何會傳播如此迅速,她甚至還沒有真的做好準備,便已經被人看做了未過門的白少夫人。

    府內議論紛紛,街市之上指指點點。

    充斥在她耳裡的不是白家就是白玉之。

    她最受不得這樣的日子,醉月樓中都不得安生。

    她才踏進醉月樓的門,熟悉的掌櫃便一臉惆悵的迎了過來:「慕容小姐,這你以後要是入了白家的門兒,可是不能總到我這兒來了吧?」

    慕容蕪看他一眼:「怎麼不能?我想來就來,誰還能管我不成?」

    「哎呦,話可不是這麼說的,出嫁從夫,白家少爺倜儻風流、玉樹臨風,可是號稱大粵第一美男子,而白家又是向來治家甚嚴的……」

    旁邊走上一名中年女子喋喋不休的說著,慕容蕪聽得不耐煩,轉身走上二樓,二樓「茗居」是她常年包下的地方,她令香萍將門關好,她只想得到片刻的清淨,讓她有那麼幾刻不要聽到關於白家、關於白玉之的任何一句話。

    「二小姐,怎麼看你好像不大開心的樣子?」香萍小心翼翼的問。

    慕容蕪坐在窗邊,望街市上往來匆忙的人們,這個時候,接近黃昏,一縷斜陽,餘暉如幕,一簾落下,再過幾時,便將被籠罩在一片靜謐中。

    見慕容蕪不語,香萍小心問:「小姐可是又想起了夜靈?」

    心弦被猛地觸動,猶記那年她不過及笄,荷塘月色,煙雨朦朧,就這樣與夜靈不期而遇。

    他,乃是江湖傳聞夜行大盜,黑巾蒙面,不曾示人,然而那夜月色皎潔,似雲如霧,佳人一笑,便兩相傾心。

    他為她夜夜溜入慕容府,佳人在側,秉燭夜談。一時之間情愛如火、一發難收。

    那時,是慕容蕪最開心的幾個月,甚至那深藏在心裡的恨亦漸漸淡去了,也想過拼卻紅顏,與夜靈遠走天涯、共度一生。雖然,她甚至不曾見過他黑巾下的容顏。

    但她知道,夜靈愛她,江湖虛名,拋諸腦後。

    直到,季芸發現了夜靈常常夜入慕容府,於是令人巧心埋伏,精心設計,終於那一夜,夜雨滂沱,刀光劍影,她再也見不到他……

    夜靈被季芸埋伏的殺手伏殺,萬箭穿心、血肉模糊,慕容蕪驚凝的站在長亭邊,親眼目睹了這一場殘殺,她無力阻止,她在夜雨中無助的叫喊,可是,所有的人都置若罔聞,季芸艷美的目光在紅油紙傘下冰冷異常。

    終於,雨停了。

    血水被沖刷乾淨。

    昏倒在雨中的慕容蕪醒來後,已經過了三日,她……甚至沒有再見到夜靈的屍首。

    那些長亭誓言,只剩泣涕連連,曾經相約不負,只剩孤枕難眠。

    慕容蕪知道,是她害死了夜靈,是季芸存心不令她好過,且夜靈曾夜入端王府盜寶,季芸為討好端王而設計殺害了夜靈。

    但不管原因如何,終究是自己害了他,若是沒有她,他怎會甘冒大險,流連陵州數月之久?

    然而,當她醒來之後,卻不再流淚。自此以後,慕容家二小姐便極少再回家,卻也再不曾提起過夜靈。即使,她所結交大多是江湖之人,她亦不曾在任何人面前提起過這個名字。

    久而久之,便誰也不會記得,這個爽直心傲的女子曾有過那樣的一段傷。

    如今,她就要出嫁了,心裡的傷口被生生剜開,疼痛難忍。

    香萍歎息一聲:「小姐,我知道,你定是為了氣夫人和大小姐才爭著應下了白家的親事,可是那白家公子可真是萬中選一的人呢,風度翩翩、氣質高貴……」

    「行了。」慕容蕪沒想著香萍亦是這般說,她轉頭有些不耐,「你是見過他還是怎地?就這樣人云亦云。」

    「才不是人云亦云,我還真的見過他呢。」香萍搶著說,「小姐,可以嫁給白公子,其實……也不錯呀……」

    「不錯什麼?」慕容蕪壓抑心裡的苦,強作鎮靜,「我倒是沒瞧出他有何過人之處……」

    香萍正要接話,忽然聽見門聲響起。

    慕容蕪與香萍同時回頭看去,只見一男子一臉陰雲,推門而入,目光裡似乎纏繞了千頭萬緒,複雜而惱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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