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皇城內寂靜一如往昔,衛冷鈺獨自端坐在寢宮內,從登基大典結束至今,他就一直待在寢宮內,沒有吃東西,也沒有說過一句話,沒有人敢來打擾他,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們的新皇帝心情不好,卻沒有人知道他為何心情不好
漆黑的寢室內沒有點燈,一陣秋風掠過,將窗戶吹開了,月光如銀灑進了屋內,衛冷鈺面色哀傷、絕望的神情渲染的整個寢室都變得那麼陰沉、肅穆了
他的手始終緊緊的攥成了一個拳頭,眼淚不時的湧出來,他緊咬著牙關才沒有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響,他終於失去了她
殿外,陳公公恭敬的稟告道:「皇上,馮將軍求見」
「讓他進來」,慌忙將臉上的淚水拭去,衛冷鈺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和起來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馮亞軒一身戎裝的走了進來,更添了幾分英姿颯爽,恭敬的在衛冷鈺面前三步外停下了腳步,剛剛屈膝還沒來得及行禮,就聽衛冷鈺淡淡的說道:「馮將軍勞苦功高,這個跪拜之禮以後就免了吧」
「謝皇上恩典」,馮亞軒站了起來,抬眼望去,心痛了一下
那個曾經總是掛著一臉和煦笑容的十四殿下如今臉上佈滿了愁雲,是因為人在高處就不甚寒還是因為痛失親人、痛失所愛而不堪打擊?
「馮將軍,可有我十三哥的下落?」,他問
一聲抑制不住的長歎,馮亞軒心如刀絞的說道:「懸崖之下就是望江,望江波濤洶湧,不要說王爺身負重傷,就算是身強體健的成年人恐怕也難以在望江裡生還吧」
「不,你錯了,望江雖然波濤洶湧,但是並不代表它不可戰勝,十年前就有一個八歲的小女孩戰勝了它,十年後你怎麼就確定不會再有奇跡發生?」
馮亞軒又是一陣心疼,低聲問道:「傲雪,她···」
「她從十三哥落崖的那個地方跳了下去」,衛冷鈺的聲音已經微微發抖,眼睛裡的絕望讓人心疼不已
「什麼?不是說她失蹤了嗎?難道那些無聊的傳言皇上已經信了不成?」,馮亞軒的聲音大了,他有些懊惱的看著皇上,他竟然不再相信那個願意為他去死的女人
微微搖了搖頭,衛冷鈺苦笑道:「在馮將軍眼中,我就是這種會輕信小人的人不成?」
「微臣並不是很瞭解皇上,但是微臣想,一個可以讓安慶王爺不惜一切保護的弟弟,一個可以讓白傲雪願意用生命守候的男人,應該是個君子,對嗎?」
提起自己最在乎的兩個人,馮亞軒眼中有揮之不去的傷感,曾經他們朝夕共處,曾經他們禍福與共,曾經他們真心以對,然而,現在就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我倒是忘了」,衛冷鈺臉上的苦澀更濃烈了,他苦笑道:「馮將軍曾經和傲雪朝夕共處過三個月,相必也是影響深刻」
「不錯」,馮亞軒沒有半點掩飾,「可惜她最後的選擇依舊不是我,要不然,我一定不會讓她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失蹤,更不會讓她受到半點的侮辱」
「我也不會」,衛冷鈺的聲音很輕,但是卻很堅定
「不會嗎?皇上不是已經認定她跳下了懸崖嗎?」,馮亞軒若有所思的反問道
「是,她是跳下了懸崖,但卻不是為了十三哥,而是為了我」
「為了你?微臣不懂」,馮亞軒更加糊塗了,他不解的看著衛冷鈺,希望他可以幫他驅散迷霧
「忘情水,我已經飲下了忘情水,但是為什麼、為什麼看著她決然的跳下懸崖,我的心還是會這麼痛?」,衛冷鈺似乎是在自言自語,臉上的哀傷和痛苦無法用言語演表
馮亞軒大吃一驚,他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衛冷鈺,「你說你親眼看見她跳下去的?你為什麼不制止,你為什麼不保護她?」
「因為我不能」,痛心疾首的吐出這五個字,衛冷鈺的心已經痛得無法呼吸
馮亞軒疾步上前,拳頭重重的打在了衛冷鈺的臉上,衛冷鈺沒有似乎的防備,整個人順勢倒了下去,碰到了身邊的茶几
「皇上」,門外,陳公公擔憂的喚道
「朕沒事,你們殿外候著,不許任何人來打擾」,衛冷鈺擦拭著嘴角滲出的血跡,低沉的命令道
「是,奴才遵旨」
「給我一個理由」,馮亞軒沒有半點的畏懼,雖然知道自己犯了死罪,但是一想到衛冷鈺的所作所為,他就忍不住替傲雪不值
「因為朕是衛國的皇帝,朕掌握著整個衛國的興衰成敗,朕不可以讓自己親人的血白流···」
「所以你就拿她做誘餌?你怎麼忍心這樣做?」,馮亞軒氣急敗壞的吼道
衛冷鈺更是心痛不已,不願意面對卻沒有機會逃離,他痛苦萬分的說道:「如果可以選擇,我情願放棄帝位,如果可以選擇,我願意用生命換取哥哥和傲雪,但是上天卻不肯給我機會,我沒有選擇的機會,你也沒有,懂嗎?」
馮亞軒的心一沉,衛冷鈺的話沉重、無力,但是卻句句敲打在他的心上,他不得讓自己冷靜下來,不得不去面對他最在乎的那兩個人都已經離開的現實
「皇上,你要我怎麼做?」,片刻的沉默,馮亞軒沉重的問道
「我們現在可以做的就是以不變制萬變,當到時機成熟的時候以牙還牙」,衛冷鈺的雙目佈滿了血絲,他咬牙切齒的說道
殿外狂風肆虐,暴雨沒有任何預兆的傾盆而下,一場秋雨一場寒,而真正寒冷的恐怕應該是衛冷鈺無望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