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色古香的房間內，青銅鼎裡吐出渺渺薄煙，丁嵐不安的偷偷抬頭看了看蹲坐在紅木靠椅上的師父，見師父還在閉目養神，似乎並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她在心底暗暗歎了一口氣，鼓足了很大的勇氣才低聲說：「師父，師妹還在門外跪著呢，天氣這麼冷，她還受了傷，您看···」
「受傷？這個世上可以傷的了她的人不多，她傷的重嗎？」四十多歲的於素心終於睜開了眼睛，明麗端莊的臉上絲毫不受歲月的影響，依舊是那麼美麗、高貴，看上去比只有二十歲的丁嵐大不了幾許
見師父秀麗的柳眉微蹙，丁嵐在心底鬆了一口氣，她知道師父還是關心師妹的，忙回答：「傲雪師妹好像是中了小師妹的算計，如今武功盡失，所以···」
「所以什麼，就算杜蘭溪那個丫頭不算計她，嫁入皇室她也應該自廢武功的」
「可是···」
「沒有可是，路是她自己選的，無論多艱辛、多坎坷，她都必須走下去」，將心中的不忍摁下，於素心淡然說道
「師父的意思是···是要師妹離開？」
「她想要離開就離開，如果想要進來，就必須遵從無心門的門規」
「師父，師妹身上真的有傷，她的白色長衫都被血染紅了，而且臉色看上去也很蒼白，她一定吃了很多的苦才回得來的」，丁嵐心疼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幾百年的門規是不可能為她一個人更改的」，於素心閉上了眼睛，微微歎了一口氣，又說：「去吧，讓她自己選擇」
「師父···」
「丁嵐，不要再考驗我的耐心」，於素心冷聲說道
「是」，丁嵐無奈的退了下去
於素心又是一聲長歎，緩步走到了窗前，從窗口望去，山門外的一切都經受眼底了
一陣輕盈的腳步自身後響起，她不用回頭也知道來人是誰，在雪山除了她的掌門師妹沒有人敢不請自入走進她的房間
「師姐，你真的確定要拿丫頭滾過釘板、趟過火海才可以進山門嗎？」在於素心身邊停下腳步，李婉秋望著不遠處的白傲雪心問道
「莫非師妹想要法外施恩？」，於素心問
沒有回答於素心的問題，李婉秋反問：「那丫頭傷的不輕，聽徒弟們說她是一路背著那個男子上山的，從山上到山頂有多少石階，師姐數過嗎？」
「沒有」，心頭一陣不忍，於素心還是淡淡的說道
「我數過，一萬兩千六百零五階，我可以想像她走的有多艱辛，失去武功她就只是一個弱質女流，那麼廋弱的身軀背著比自己高大、健碩的男子上山是需要多大的勇氣和耐力啊，這丫頭總是讓我驚訝」
「所以呢？」，於素心的臉色變得暗淡、低沉起來
李婉秋還是那麼風輕雲淡的說：「你看她搖搖欲墜的樣子，臉色那麼蒼白，好像隨時都會倒下去似地，可是她還是用盡全力的抱著懷裡那個奄奄一息的人，你說她像不像二十年前的師姐啊？」
「李婉秋，你到底要說什麼？」
「我好像是激怒了師姐，二十年了，師姐回來二十年了，我從來都沒有見師姐笑過、哭過，我以為師姐已經修煉到了喜怒不形於色的境界，原來你還是個正常人啊」，把玩著腰間那束白綾，李婉秋嘴角牽起了一抹笑容
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於素心苦笑道：「如果你是來激怒我的，你成功了，如果你是來看我笑話的，那麼你也看到了」
李婉秋心疼的看著面前強裝堅強的師姐，「我從來都沒有看過師姐的笑話，也沒有想過要激怒師姐，我只是希望師姐還是過去那個開心時會笑、傷心時會哭的於素心，而不是現在這個行屍走肉，我不知道二十年前到達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只知道師姐離開的時候是滿懷憧憬的，而回來的時候卻丟了心、丟了魂」
「那是我的事，過去了，我就不想再提」，於素心的語氣不再那麼強硬，她黯然的又是一聲長歎
「傲雪離開的時候和二十年前師姐離開的時候是一樣的，她眼中充滿了期待和憧憬，無論你承認與否，我們都不希望她再回來，但是她卻回來，傷痕纍纍的回來了，無心門對她來說就是她的家，是她最後可以依賴的地方，從小到大，你可曾見她哭過？而如今她卻哭得肝腸寸斷，師姐，你怎麼忍心？」
「婉秋，你說這麼多的意思我明白，對不起，我剛剛太激動了」，於素心苦笑道：「傲雪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雖然我對她要求苛刻，但是我一直都拿她當我的親生骨肉看待，看著她受傷我也心疼，看著她哭泣，我也會傷心，但是···我們都沒有權利改變命運，如果縱容了傲雪，以後其他的門徒如何管理？」
「也就是說傲雪必須經歷九死一生才可以進無心門嗎？」，李婉秋心疼的問道
「師妹，我相信她可以的，二十年前我可以挨過這一劫，我的徒弟一定也可以的」
「正因為看過師姐二十年前受過的苦，才不忍再有人去滾釘板、走火海」
「萬般皆是命，路是傲雪自己選的」，於素心心有不忍的看著遠處淚流滿面的白傲雪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