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所有人趕到暗門看到昏迷的皇上還有斷氣的安琉顏時,沒有人注意到木辰的臉色有多麼的陰沉可怕,裡面甚至夾雜著深沉的悲痛,他的手緊緊的握著,因為力道太大,手指泛青的抽搐著。
就在所有人恨不得殺了玄水時,令人震驚的一幕出現了,本來已經斷氣的安琉顏竟然又有了呼吸,雖然微弱,卻是真的活了!
玄水把過脈之後,驚奇的發現安琉顏身上的七味草劇毒竟然已經沒了!這麼說來,少主最後喝的並不是毒藥,而是真正的七味草解藥,只是解藥喝下之後,會出現假死狀態!這才會讓眾人一致認為安琉顏斷氣沒救了!
眾人欣喜安琉顏活著的同時,都不禁放下了懸著的心,可謂是虛驚一場。
這其中最為激動欣喜的莫過於安昊翼。
未央宮內殿,安琉顏悠悠轉醒,感覺像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般,自是不知道她昏迷的兩天裡,宮裡也是陰雲密佈,就連受寵的德妃,獲得解藥後,因為一直都未見皇上去延禧宮看過她,不禁被宮裡的人猜測德妃娘娘是不是快要坐冷板凳了!
而延禧宮因為此事受到的波及,一時之間門庭冷清,人人避之不及。
「少主,你醒了。」琅琊驚喜道,扶她坐好,眼中的擔憂消退了不少。
安琉顏淡淡的笑著,看著外面刺眼的陽光,淡聲道,「我昏睡了多久?」
這期間她醒過一會,除了知道身上的毒已經解了之外,根本就來不及想別的事情,身體經過試藥這件事,不知道怎麼了竟然異常的累和無力!
「兩天。」琅琊黯然道。
安琉顏垂眸低斂,幽幽一笑,閉眼輕撫眉心,生命卻像是指間沙一樣,緩緩流逝,她本來以為自己活不了了,可是上蒼卻又讓她活了過來,只是不知道這之於她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感覺咽喉疼痛乾澀,她低聲道,「琅琊,水!」
一個精緻的茶杯湊到她的唇邊,緩緩餵她喝下,她喝得有些急,身後有隻手溫柔的安撫著她的急切。
「好了,琅……」安琉顏扭頭,才發現身後的人不是琅琊,而是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安昊翼,心裡微感詫異,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竟然忘了自己還靠在他的懷裡。
「你終於醒了。」安昊翼緊緊摟著她,力道控制得剛剛好,不會弄疼她。
他下完早朝,前往未央宮的途中,聽到宮人來報她醒來的消息,不知有多高興,更是一路施展輕功過來,想見她的心原來是那麼的急切。
「謝皇上關心。」安琉顏淡淡的說道,不留痕跡的避開安昊翼的懷抱,奈何他抱得很緊,根本就掙脫不掉。
石室說的話,她記得並不十分清楚,只是不明白的是,既然一開始他就決定讓她來試藥,為什麼在石室裡,看到她試藥中毒,會那麼的生氣和驚慌!
他沒有必要演戲,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木辰在說謊!她的眼光下意識的掃了眼房間,琅琊已經退下,木辰並不在這裡!
「別動,你剛剛醒來,身體還很虛弱,等一會讓玄水過來給你看一下!」安昊翼說到最後,心底免不了一陣失落,她還是抗拒他啊。
安琉顏看著他的臉龐,不知是不是錯覺,竟然覺得他瘦了一些,一向尊貴俊美的臉龐似乎有些憔悴!
見她專注在他的臉上,安昊翼眼裡帶著一絲笑意,柔聲問道,「還疼嗎?」他的手圈著她的細腰,輕輕的攏緊,含著無限的憐惜,以及後怕。
他實在不敢想像,如果她真的出了什麼事情,他會怎麼樣!猶記得他醒來後聽聞她還有呼吸,那一刻的驚詫、激動、感激……一齊向他襲來,幾乎淹沒了他的思緒!
幸虧她還好好的活著,一切都還不算太晚!
安琉顏這才感覺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驚異於安昊翼的異常,猛然抬頭看著他,見他溫柔的看著自己,心中不禁一怔,脫口道,「皇上,你——」
「顏兒,從今天開始,朕會試著如何去愛一個人,可好?」他將下巴支在她的肩膀處,溫聲道。
安琉顏聽罷,感覺腦中有什麼東西瞬間便轟的一聲炸開了!他怎麼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會讓這個君王如此!
安琉顏又怎會瞭解安昊翼經過假死的事情後,猛然間明白了很多!也想通了許多!
安昊翼並沒有說很多話,因為知道她剛醒來,身體還很虛弱,便為他蓋好被子,吩咐琅琊喚玄水過來再為安琉顏看看,便去了張皇后居住的冷宮,今天是提審張皇后的日子,除了左右丞相,還有一些重臣都會到場。
撒了這麼長時間的網,也該到收網的時候了。
安琉顏直到玄水來到未央宮,都還處於怔忡疑惑中,懷疑剛才的那人是不是安昊翼,一定是自己眼花了,要不就是耳朵不靈光,聽錯了什麼!
「少主!」玄水輕輕喚道。
安琉顏回過神來,見到玄水,不禁曲臂想要撐起身體坐起來,不料卻感覺沒有一絲的力氣,頹然的跌回到床榻上。
安琉顏這才意識到了什麼,心裡第一次有了一種叫做「驚慌」的感覺,以前即使自己受了多大的傷,但都不曾像這次會那麼的虛弱,感覺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完全像一個沒有一點武功的正常人。
安琉顏被這個念頭嚇傻了。她連忙閉眼,氣運丹田,卻震驚的發現身體裡面竟然沒有一丁點的內力,一時間她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震驚的潰不成軍!
她的內力沒了,武功消失了!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少主,您怎麼了?」玄水看著陰晴不定的少主,還以為她身體的毒並沒有排清,不禁上前問道。
安琉顏片刻沉默,眼睛裡有哀傷的光芒,忽然問道:「玄水!你曾經說過連續服食七味草的人,身體會怎樣?」
玄水對於安琉顏的話,疑惑了一下,但還是說道:「屬下也是第一次接觸這種事情,但是曾經路過七味草的產地時,聽那的人提過七味草服食過量,通常都會活不了,即使活著,身體也會變得很虛弱,練武的人輕者喪失武功,重則喪命!」
奇怪,少主問這個幹什麼?
安琉顏剎那間腦海中閃過各種念頭,靜靜的看著玄水,眼睛裡面漂浮著恍惚、傷痛、絕望以及痛苦。
「主子,您怎麼突然問起這個?」玄水不解的問道,心裡已經升起了不安,像是想到了什麼,輕者武功盡失!武功盡失!玄水似乎從安琉顏的眼神中得到了什麼不安的訊息,也顧不上逾越,大步上前,一把擒住安琉顏的手腕,手搭在上面片刻,他的眼中便聚滿了震驚、擔憂、愧疚、後悔、難過。
果然,他的預感成真!少主真的是武功盡失!本來他還心存僥倖!少主不會出事,可是喝了好幾種七味草能夠活著本身就是一個奇跡,按常理說失去武功並不算什麼?可是他們是靠武功活在這個世間的人,更何況還是在暗門。
他很清楚,失去武功和內力,對於少主來說,意味著什麼!那是一種致命的毀滅!而且依照少主目前的身體狀況,只怕今後想要重新拾起武功,也是難上加難!幾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突然間,玄水不禁對喜怒不明的少主擔憂不已,經歷這樣的打擊,少主現如今的平靜無波,反倒是他最擔憂的!
「主子,您……」玄水說不下去,也不敢再說下去!他只是很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麼要聽少主的話,如果一開始抗命不讓少主試藥,也許就不會這樣了!
內室裡寂靜的可怕,安琉顏眉目低斂,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她平靜的外表下,內心卻在劇烈的震動著,整個人顫慄不已,心臟也到達了無法負荷的地步!
十二年的辛苦,十二年的磨練,十二年的拚殺,忽然間就這麼沒了!
這些年來,練功幾乎是她的全部!她更是暗門受人尊敬的少主,可是有誰會希望一個沒有武功的人坐上少主的位子!
她曾經以為安昊翼即使得到了整個西陵,身邊沒有她的位置,可是她至少還能為他做些什麼?可是如今她也許該問自己的是,她還剩下什麼是被別人所需要的!
從來沒有這麼無力,這麼絕望過!她——暗門的掌舵者,幾國聞名喪膽的暗門殺手,忽然間竟然變成了一個廢人!
「我怎麼了?」片刻後,安琉顏的那雙眼睛忽然凝定,裡面有冷肅的光芒。
「少主您……」玄水被安琉顏眼中嗜殺的光芒震顫,不禁改口道:「您只是身體很虛弱,相信休養一段時間便會好起來!」
安琉顏的眼睛閃爍了一下,問道:「除了身體,沒有發現別的?」
玄水低頭說道:「沒有!」
「很好,記著你的話,皇上如果問你,你知道該怎麼回答吧?」安琉顏的眼睛裡突然升起了決絕的嚴冰和冷厲的光芒,淡聲說道。
玄水在那樣具有強烈壓迫感的目光下怵然心驚,忽然覺得有冷意浸入骨肉,「屬下知道!」
少主不讓這件事情外露,包括連皇上都不要說,哎!還真是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