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究竟是誰恨誰多一些?」安昊翼笑紋泛開,眸光更見深遠,露出迷醉的神情。
安琉顏淡聲道:「報復我,你開心嗎?」
安昊翼皺起眉,語氣冰冷的問:「你呢?為了報復朕,竟然不惜把身體給了一個奴隸?」
「他不是奴隸!」
聽到這裡,安昊翼臉色一變,陰沉莫測:「顏兒,你如果一味的袒護他,於他於你都不會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安琉顏蹙眉道:「什麼意思?」
「朕是皇上,如果殺死那個叫木辰的奴隸,還不像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說這話時,安昊翼臉上卻沒有了表情,溫雅的如同一陣清風。
她靜靜的看著他,「你會這麼做嗎?」
「你想讓朕這麼做嗎?」安昊翼低沉的開口,斜瞅了安琉顏一眼,眼神銳利可怕。
安琉顏看了他良久,似乎想要分辨他話的真假,當在裡面看到嚴酷冰寒時,她忽然溫婉的笑出聲,聲音卻是淡漠之極:「無所謂!」
安昊翼訝異的看著她,「你不在乎?」
「不在乎!」
安昊翼的臉色顯得有些陰晴不定,「你對那個奴隸一丁點的感覺都沒有?」
「沒有。」
燭火投射在窗柩上的一抹修長身影,快速的消失不見,仿似是一場錯覺。
安琉顏凝眸冷吟:「你滿意了?」
「你是故意這麼說的?」安昊翼陰沉著臉,忽然有一種遭人背叛、戲耍的感覺衝向腦海。
剛才顏兒不可能不知道那個奴隸就站在窗外,可是她還這麼說,是在騙自己,還是在騙木辰?
安琉顏緩緩露笑:「我說的都是真的!」
「既然對他什麼感覺都沒有,你還同他上床?」安昊翼的聲音說不出來的溫和,透露出華貴的慵懶。
「那又怎樣?」
「一個女子的貞潔,對於你來說,當真是一點都不重要嗎?」安昊翼閒散的語氣中,卻隱含魔魅,聲音背後是截然相反的冷酷和陰森。
安琉顏好看的唇瓣間,吐出冰冷的話語,「不重要!」
安昊翼如同魔魅的聲音再起,清澤的像是吹拂過湖面的微風,「顏兒,一再的激怒朕,是很愚蠢的一件事情,你覺得呢?」
安琉顏心頭百轉千回,卻沒有再開口說話,從來她都不是一個話多的人,可是進宮這一年來,她的話明顯的多過了以往那些年。這並不是一個好現象。
良久,似是受不了室內的沉寂,安琉顏開口道:「我們之間如今還在乎誰激怒誰嗎?皇上既然每次看見我就生氣,何不將我囚禁在這深宮裡,誰也不見誰,也許我們彼此還能活的自在一些!」安琉顏的話裡帶著無限的悲涼和冷絕。
高雅的內室洗去適才的冷凝,反而帶著一種陰沉的壓抑。襯得夜色出奇的詭異,悲慼的氛圍在空氣中一點點的渲染開來。
安昊翼低低的笑了起來,隨著聲音的擴大,充斥著整個房間。耳邊只有一個憤怒的聲音在咆哮。
她不想看見他!她不想看見他!他拋下文武百官,後宮女眷,控制不了自己的腳步,來到未央宮,可是得到的竟是她不想看見他!
「你以為朕在乎嗎?囚禁你在這深宮中一點點的老去,豈不是太便宜你了?你既然不想看見朕,朕就無時無刻的會讓你看見朕的身影,以後你夢中除了上官一族的冤魂,還會再加上一個朕!」蘊涵著冰霜般的譏笑聲,安昊翼嘴裡吐出惡毒的語言,語態卻又溫柔無限,彷彿情人之間的呢喃。
他的嘴角有一絲極淺極淺的笑意,那笑很殘酷,使人毛骨悚然。
十二年的相處,他現在不禁要懷疑只是自己的一場錯覺,朦朧的不真實。要不然究竟是什麼讓兩人變得如此相互傷害!感情會越來越疏淡!
安琉顏微歎一氣,似感受到了那個君王的仇恨和絕望,又似沒有。一切都在於她的語氣太過於平靜,但也因為這樣而顯得有些悲涼。
「你知道上官家對於我來說意味著什麼,如果是要報復我,恭喜你成功了!」
安昊翼靜靜的看著她,黑眸中的痛苦一閃而過,快得讓人抓不住,他張嘴本欲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卻感覺喉間一陣腥甜,血頓時從口中噴出,高大的身體踉蹌了兩步跌坐在椅上,椅腳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
門外守候的琅琊聞聲,快速的奪門進來,看到皇上唇邊的血,不禁盛滿了擔憂。
安昊翼毫不在乎的抬手擦掉唇邊的血漬。
他沒有發怒,眸中沒有嗜血的殺意,那一刻他很平靜,平靜的近乎詭異,令人窒息的喘不過氣來,然後琅琊聽到皇上淡漠開口,「你提醒了朕,我們之間早已什麼都不是!」
琅琊看著皇上很快消失在庭院中,他微微閉上眼睛,心裡一陣苦澀。
皇上為什麼要說謊,他明明不是這樣想的……如果真的什麼都不是,皇上又豈會因為少主的三言兩語就吐起血來。如果未到情深處,又怎會如此心傷!
奈何,兩人都彼此看不到對方的心意,只是因為他們都是太愛自己的人,太過保護自己,所以才會彼此猜忌,彼此傷害,彼此心傷!
這些,暗門的人都看得出來,可是唯獨兩人還不知道!也許是皇上從未認真的想過自己為何會那麼在意少主的話,抑或是一言一行。
兩人的心結,都需要自己親自去打開,別人插不了手。
有些時候,失去、錯過!看似是一瞬間,也可能已經是一輩子!
可是有時候,琅琊又會深深的埋怨少主,她怎麼能這般的絕情和冷血。單憑簡短至極的一句話就可以在瞬間擊垮皇上的所有意志,她比誰都還要無情。
榻上的女子從皇上走後就沒有說過一句話,週身被一種沉寂取代。
琅琊冷著臉施禮,要離去時,餘光中只見安琉顏不知何時已坐直身體,喉頭微甜,撐著床榻,一口鮮血奪口而出,想來是一直強忍著,直到安昊翼走了才吐出來。
琅琊心思一慌,皺著眉正要過去時,只聽安琉顏近乎呢喃道,「恨我也總歸是好的!至少這世間還有一人能將我放在心裡去恨!」
安琉顏呆呆地望著空無一人的庭院,微微一笑,笑得蒼涼,笑得哀戚。
琅琊站在那裡沒有再動,心中竟然泛起一陣酸楚,再看向少主時,眼中的埋怨已消褪很多。
也許,能夠擁有這種笑容的人,並非是那般絕情!她對皇上的情恐怕要比皇上還要深吧!
愛得深,就會恨得深,於是便有了現如今的傷之切!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