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范府陪范芷若倚欄賞花的柯柔,聽到這個消息,一時之間,有些怔住了。她本應該高興才是,可是,為什麼卻高興起來?這個該死的南宮少傲,偏偏在自己準備回去對付他時放棄了;南宮威也是,為什麼會妥協呢?一種極度失落的情緒在心底升起。
「柯柔,你不高興嗎?」范芷若好奇地看向情緒低落的柯柔。
柯柔趕緊回神,勉強笑道:「高興,太高興了。」她幽幽歎口氣,是呀,這不是自己一直希望的嗎?
「這孩子一定是喜過了度。」范夫人憐愛地將柯柔擁入懷中,「好了,沒事了,終於解脫了。」
范東歎口氣:「只是,柔兒一向以柔順聞名,經此一劫,聲名怕是有損。」
范芷若輕嗔道:「聲名不過是身外之物,最重要的是柯柔過得快樂,像她這樣的女孩子,就應該找一個溫柔體貼的好男人來呵護,嫁給南宮少傲那種人,對她來說,太殘酷了!」
柯柔將頭輕輕靠在范夫人肩上,看著遠處紛飛的桂花有些出神,楚湘竹與段長風、南宮明慧與谷青平已經成雙成對,南宮靈慧與蕭笑已經在為趙洪飛與凌若煙、范芷若與慕容凜奔波,自己還有什麼放不下的,一直期望自己瀟灑灑抽身,老天還是很眷憐自己的。她低低吟道:「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她直起身,懶懶地伸個腰,淡淡道:「的確該回去了。」
范芷若道:「柯伯伯柯伯母一定很擔心你,既然你已經自由了,的確應該回去了。」
「是呀,如果不是怕你爹娘擔心,我還真想多留你住些日子。」范夫人笑道,「雨過天晴了,應該好好慶賀一下。」
柯柔綻出一個迷人的笑來,「好呀!你們先餵飽我,準備些衣物,吃過中午飯我就動身。」
范東不由笑了:「這丫頭,說急得來快的。不像傳聞中那麼溫婉恬靜呀。」
柯柔也笑道:「浪跡天涯這麼多日子,想裝乖也裝不來了。」
范東歎了口氣,「也好。我派人送你回去。」
柯柔笑笑,「不用了,我一個人既然能來就能回去。」
柯言夫婦沒有接到女兒,羅天出門了,據說,那個被趙洪飛送來的女孩子,是緊跟著趙洪飛出門的,她去了哪裡,沒有人知道。
柯言夫婦神情焦慮地看向趙洪飛,柯夫人不由流下淚來,「柔兒為什麼一個人要走,到底出了什麼事?」
羅府管家李猛安慰道,「據我所知,柯姑娘是一個很會照顧自己、保護自己的女孩子。」
「李管家,柔兒她手無縛雞之力,怎麼照顧自己?」趙洪飛不由埋怨道:「羅伯伯怎麼會允許她出門,為什麼不通知我?」
李猛不由歎口氣,有些話還真不能明講,「你們放心吧,柯姑娘現在很安全。她會很快回來的。」
趙洪飛不由在心中埋怨自己所托非人。
柯言夫婦雖然沒有出言責怪外甥,但神情上卻也顯露出擔心和不滿來。
趙洪飛只好道:「我會聯絡附近的朋友仔細尋找的。」他邊說著立即向外走,如果柯柔出了事,他以後有何顏面再見姑父姑媽?他會自責一輩子的。
老天很照顧趙洪飛,柯柔很快便回來。
柯言夫婦終於見到了風塵僕僕的女兒。
「柔兒,你跑到哪裡去了?」柯言輕喝著,眉梢眼角卻儘是笑意。柯夫人已經迎上前去,張開雙臂去抱女兒,「出去散散心呀。」柯柔疲憊地一笑,撲入母親懷中。
當晚,趙府內歡聲笑語,張燈結綵。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九月初一,慕容府。
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明天就該出發去南海迎親了,慕容凜心情很複雜,不知為什麼,一向自重的他,很想大醉一場。
慕容凜沒有遵祖父的話好好在房裡休息,他沒有帶任何人,獨自出了慕容府。
「大公子,這麼晚了,你要去哪兒?」守門的慕容弟子問道。
「隨便走走。」慕容凜淡淡道。
慕容弟子不好再問,目送大公子出了府。
已經很晚了,大街上沒有一個人。
殘月如鉤,風涼如水,慕容凜的心便如這風一般,冷冷寒寒。
城西的小酒館,夥計正在收拾東西,準備打烊。一個小夥計抬起頭,不由驚訝道:「慕容大公子。」
「給我一罈酒。」慕容凜淡淡道,「要最烈的酒。」
「大公子?」掌櫃的急忙上前道:「大公子,有什麼心事嗎?您不是明天就要啟程去南海迎親了嗎?」
「你賣酒,我買酒。」慕容凜沒有多說,掌櫃的已經明白了,他不由歎了口氣,轉身對夥計道:「去取一罈好酒來。」
一個小夥計去櫃上取了一小罈酒,遞於慕容凜,慕容凜拋了一錠銀子給掌櫃的,轉身就走,根本就不等掌櫃的找兌。
如果不是心情太糟糕,自重如慕容凜不會如此的。店掌櫃再歎了口氣,揚聲道:「大公子,走好!」
「掌櫃的,大公子是不是不喜歡那個女孩子?」一個小夥計問道,「就快要成親了,大公子一點高興的樣子也沒有。」
另一個小夥計道:「他看起來心情很差,在蘇州這麼久了,第一次看到大公子如此。」
「禍從口出,你們幾個,不要亂說話。今天,就當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不知道。」掌櫃道:「我們已經打烊了,所以,剛才根本就沒有什麼人來買酒。」
幾個小夥計急忙點頭,在蘇州地界,如果議論慕容凜的是非,不異於自尋死路。
慕容凜出了酒館,到了河邊一株楊柳下,看著仍舊掛著紅燈的水上人家,間或傳來幾聲笑語。
烈酒入喉,燒灼著慕容凜的每一根神經,即使周圍沒有人,他也不敢放聲大哭。壓抑許久的感情一旦激發便會無法控制,他不敢!咬著唇,任由淚水滑落,慕容凜一口一口將酒灌入自己喉中,任胸內熱血澎湃卻不敢發洩。
會醉嗎?真的會醉嗎?自己真的敢放量一醉嗎?真若要醉,一罈酒怎麼夠?真若醉了,明天怎麼辦?
將酒罈摔破的一剎那,慕容凜覺得,自己的心也已經碎了。他有些忘情地念道:「美人如花隔雲端。 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綠水之波瀾。天長路遠魂飛苦, 夢魂不到關山難。長相思,摧心肝。」倚在樹上,癡癡地看著水面,面前不由浮現出一張溫婉可人的臉。恨未相見未嫁時!即使,她不屬於南宮少傲,也絕對不會屬於自己!看著水中的自己,他覺得自己很可悲、很可恨!
九月初二清晨,慕容凜準時出發前往南海迎娶凌若煙。
九月初二午時,趙洪飛接到凌若煙的飛鴿傳書,他來不及與父母細說原由,快馬趕回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