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三月,草長蔦飛,煙雨迷濛中樓台重重、濕紅潤綠如錦似霞。
「長虹劍莊」是中原三大劍莊之首。三十年前,莊主段伯達憑一柄鐵劍闖遍大江南北。
段長風,段伯達的獨子,在劍術上深得其父段伯達真傳。
十年前,段長風的未婚妻楚湘竹失蹤,沒有留下片言隻語,他幾乎踏遍了大江南北也未找到心上人。
五年前,江湖上有好事之人發起一場武林青年比武大會,各大門派選拔子弟參加,段長風名列第一。
三年前,段長風酒醉亂性,與江南名門南宮世家三小姐南宮明慧成親。三年來,段長風克盡夫職,如今膝下一雙兒女:段玲、段瓏。
在煙雨情意濃的三月,段長風正做客於南宮世家,在湖心小軒與九公子南宮少游閒談。
段長風是個英俊偉岸的美男子,有著世家子弟的穩重、儒雅。
南宮少游年二十三歲,憑其家世與非凡的劍術,在五年前的那場青年比武中,名列第三。他正值年少,瀟灑飄逸,令無數女子傾倒,只可惜南宮少游不近女色,其定力不遜於少林得道高僧。
「少游,這幾天怎麼不見慕容公子?」段長風笑問:「你們一向是形影不離的。」
南宮少游笑道:「能夠把他勾走的只有一個人。」
段長風道:「是青城蕭笑嗎?我聽聞他只不過是一個並無名氣的青年劍客,你們怎麼會與他成為至交?」
一提到蕭笑,南宮少游歎口氣道:「我也不知道這小子有什麼地方好,論武功、論相貌、論家世,他都比不上慕容逸,可慕容逸就是信服他。」
慕容逸,姑蘇慕容世家五公子,五年前劍術名列第四,是個典型的江南美男子,好遊歷山水,廣交天下朋友。
段長風笑道:「傳聞九公子與蕭笑也是至交。」
南宮少游揚眉一笑,淡淡道:「投緣而已。」說到投緣,他頓了一下,忽然道:「下個月十八就是大哥的大喜之日,不知道鐵絕會不會來,大哥與他蠻投緣的。」
段長風一聽到鐵絕的名字不由面色一凝,「鐵絕所到之處,空氣都會為之一寒,但願他不會來,。」
南宮少游不以為然道:「鐵絕劍術五年前名列第二,為人一向斬奸鋤惡,面冷心不冷。」
段長風苦笑道:「我每一次見到他,他目光的寒意彷彿會深入我心骨一般,我就渾身不舒服。也不知是前世的宿怨還是今世的情仇,我和他之間總是有一種無法相交的阻礙。」
南宮少游道:「也實在有些怪,自從七年前他出道以來,不知有多少人追查其師承來歷均無所獲。他孤獨冷傲,從不交友,敢接近他的,天下唯我大哥一人。」
段長風沉思道:「或許有什麼慘痛的經歷吧?」
南宮少游皺了皺眉道:「情變嗎?每次殺了人他都會去青樓勾欄,他並不是好色的人,三年前,天下第一嫵媚的梅夫人用盡媚術也未動搖他。」
段長風歎道:「他的行為舉止與殺手無異。」
「你們倆無事可做麼?」有人大喊道:「我可是客人吔,一進府就被拉去做雜工,你們卻在這兒閒聊,是不是太過分了?」
「慕容逸,」南宮少游笑著回頭,他一下子瞪大眼:慕容逸一副大汗淋漓的狼狽相,華服不整,衣衫上污漬點點。
段長風也忍不住笑道:「誰這麼大膽居然敢支使五公子?」
有人「咯咯」笑道:「當然是本小姐囉。上一次他害我當眾出醜,這一次,哼哼!是他自投羅網!」
一個十七、八歲的黃衫女子笑著跑過來,她是一個任誰見了都會多看幾眼的美女,南宮靈慧,南宮世家最小的妹妹。
「靈慧,不要胡鬧!」南宮少游輕喝道,對於這個小妹妹,他一向頭痛得很。
南宮靈慧皺皺小巧好看的鼻頭,調皮地扮個鬼臉。
南宮少游看向慕容逸道:「蕭笑呢?怎麼不和你一起來?」
慕容逸歎口氣,他坐到南宮少游對面,先抄起南宮少游面前的茶喝了一大口,然後才用同情得語氣道:「他正在走鬼運,他那個討厭的師叔又在跟他過不去。」
南宮少游不平道:「谷青平太過分了,處處為難蕭笑。蕭笑在青城既不是長門弟子又不是過於出類拔萃的,我看谷青平腦子有問題!」
慕容逸冷哼一聲道:「總有一天,我會讓他吃點苦頭!」
南宮靈慧一聽說要整人,立即滿臉興奮地大叫:「慕容逸,要整人不許忘了帶上我!」
段長風見到南宮靈慧頑皮好玩地樣子,心中忽然一動,不由憶起了湘竹:也許,今生今世都不會再見到那個嬌俏頑皮的女孩子了,但是,今生今世他都不會忘記與她相處的時時刻刻、點點滴滴。心中一片空痛襲來,湘竹,你在哪裡?為何不留隻言片語?是什麼使你如此決絕地離我而去?是對齊天陽的愧疚麼?還是其他什麼原因?為什麼不讓我同你一起分擔?蒼天弄人,今生為何不能讓我們如此相愛的人相伴相守?
一看段長風的表情,南宮少游立即猜出了他在想什麼。
三年前,段長風自稱酒後亂性,壞了南宮三小姐的名節並承擔後果,自願娶三小姐為妻,三年來,他克盡夫職,對三小姐寵愛倍至。但是,南宮世家的至尊南宮威和其長孫南宮少傲觀人入心,他們明白段長風今生今世都會對楚湘竹魂牽夢繞。
南宮少游輕喚一聲:「姐夫!」
段長風一怔回神,立即恢復常態笑道:「你們聊吧,我去前邊看看。」
望著段長風拾階而下,然後乘舟而去,南宮少游苦笑:這件事只能是公開的秘密,不能點破!他雖然同情卻無力相助!一回頭,正遇到慕容逸瞭然的目光。
慕容逸揚眉一笑,說出一句無頭無尾的話來:「紅塵多情,最苦相思!
南宮少游歎道:「相思難消,無人處尚且愁入心骨,更哪堪強作歡顏,苦似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