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無所獲的我與紫英在大街上閒逛。
「小姐，咱快回去吧！」
「嗯，好吧。」我無精打采地說。
對面過來一個男人。
「雷小姐，雷小姐，有些日子沒光顧小可的小店了？」是……哦，林鳳山林大掌櫃，記得他那間紙品店舖我也只去過一次而已，按他說的，好似我一年四季都在他店裡似的。
我含笑點頭，「林掌櫃生意興隆！」
「喲！謝謝小姐吉言，趕明兒給您挑一批新進的上好貨色送府裡去？」
「有勞！我還有事，先行一步！」
「小姐請！請！」
我與紫英快步往回走。
走出一段後，紫英問我，「小姐，這個林掌櫃總讓人有些不舒服？」
「同感！快走吧！萬一被夫人發現，我們偷偷跑出來，就沒有下次了！」
我們加快了步伐。
剛剛回到府中在花廳坐下，連茶都沒有來得及喝一口，先是義父與夫人一道進來，有說有笑，後是雷巖回來，一臉的疲倦。
我忙上前給他們斟茶，「義父，娘，雷大哥，你們回來了！喝茶！」
「好！」義父點了點頭。
「老爺，咱們也要早早為鈴兒準備嫁妝了！可不能讓將軍府、讓鈴兒輸了臉面！」夫人看了看我，說道。
「夫人說得甚是！算來正好一月，是該及早準備。」義父笑了笑。
「娘——義父——」我這一聲呼喚多少有些撒嬌的意思。
「哎，這有什麼好害羞的呀！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嘛！再說，咱鈴兒是嫁入皇家，這得是多大的體面哪！」夫人還在拿我說事。
皇家，是的，深宮——我將要生活的地方！不知怎麼地，就想起了班婕妤的《怨歌行》，那是一首抒寫宮女「恩已斷」之怨的力作，也許在我現在想起這個頗有些不全合時宜的吧，可我知道，皇宮的生存法則便是如此，如果我當真必須進宮，那麼我的宿命便也注定了。我輕輕地吟誦，「新裂齊紈素，皎潔如霜雪。「裁為合歡扇，團團似明月。出入君懷袖，動搖微風發。常恐秋節至，涼風奪炎熱。棄捐篋笥中．恩情中道絕。」
「鈴兒你該高興才對，怎麼無端吟起這《怨歌行》？」夫人有些不解我竟在此時，想到的不是萬千寵愛集一身的愉悅，反是這聽來痛徹心肺的宮怨詩作。
「娘，鈴兒真的必須進宮，沒有任何轉轉圜的餘地？」
「鈴兒，可不能再如此說話！」
「自古以來，人無百日好，花無千日紅！縱使駁得君王一時笑，明媚鮮艷能幾時？鈴兒的命運既已注定，就該早些看清才是，看清了、看透了，日後就不會『露濕晴花春殿香，月明歌吹在昭陽。似將海水添宮漏，共滴長門一夜長。』娘，鈴兒講得不對麼？」 我笑了笑，將心底的酸澀小心掩藏。「好了，不說了，義父、娘、大哥，鈴兒有些累了，先行告退！」我施了一禮，自行離開。
「老爺，你看，這——」
「爹、娘，孩兒去看看鈴兒！」
「也好，去吧。巖兒啊，勸勸她，還沒進宮，就說出這些來，只怕日後進了宮……，哎，讓人擔心啊！」
「娘親不必過慮。巖兒去了！」
雅築
「鈴兒！」
「雷大哥！」我看了一眼，繼續懶懶地半倚在我新搭的鞦韆上晃蕩。
「真的不想進宮？」
「想與不想都無關緊要，不是嗎？」
「不，」雷巖抓住了晃著的籐蘿，「不一樣！」
「有什麼不同？抗旨麼？」我不以為然地說。雷巖的手驀地一鬆，他是被我這一句嚇住了吧。
我笑了笑，繼續說道，「好啦，雷大哥，別繃著一張臉，又不是你進宮！放心啦，我就是發一下下牢騷而已，我沒事！再說，像鈴兒我這麼聰明無敵、超級美麗、可愛第一的好女子，怎麼可能會做那種可憐兮兮的長門怨婦啦！」我站起身，在雷巖胸前捶了下，沒想到他一個大男人竟被我這一下弄得退了半步。
「小姐！你在做什麼？」紫英急急將手中托盤置於地上，拉住我的手說道。
「紫英，我與小姐說說話，這裡沒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是，少爺。」紫英看看我，我則攤開雙手，聳了一下肩。
「雷大哥，這邊坐。」
「好。」
我將紫英放在地上的茶盤端起，放在籐條織就的小桌上，與雷巖在桌前坐下。
望著雷巖這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快急死了。「雷大哥，有什麼話但講無妨，鈴兒聽著。」
雷巖的手緊緊捏著那只杯子，「鈴兒，如果你真的不情願進宮，記得告訴我！我……我走了！」說完，他將杯中水一飲而盡，放下杯子就走了，而我還沒回過神來。這又是來得哪一出？
「小姐，小姐！快到前廳去！」紫英邊拉起我往外走，邊說那位林掌櫃果然送上好的料子來了，夫人要我前去選選花色，說是準備些宮中穿戴，質地、款式定了，好交給繡娘趕織。
剛一進廳，就聽到林鳳山在奉承義父、夫人，說什麼日後便是當朝國丈、國母，多多照應他的生意云云。
我懶得理他，只隨意選了幾樣素色的布料就謊稱不適，回我的雅築去了。
「小姐！你方才不該對林掌櫃那麼冷淡，他若到市面上說衛國小姐沒有當上皇妃就端起皇妃的架子來可就不好了？」紫英邊走邊絮叨。
「嘴長在他臉上，由他怎麼說，反正小姐我不在意！」
「小姐，他接的可都是達官貴人的生意，如果那些人也這麼說你怎麼辦？」
「那便如何？」他們說他們的，與我何干？
「小姐，你還是不明白！」紫英歎了口氣，副朽木不可雕也的樣子。「如果那樣，會影響小姐日後在宮中的聲名，也會影響到小姐的晉封啊！」
「那又怎樣？皇妃？！就是皇后，小姐我也不待見！」
見還是一副「執迷不悟」，紫英繼續語重心長，「小姐，不管你怎麼想，如果一進宮就當封妃那在宮中的生活自然可好過一些，如果不是，那可不是鬧著玩的。我早打聽過了，宮中的生活門道多、可怕著呢，當然能得聖寵另當別論！要知道咱們將軍府接到的聖旨可是特選入宮，是不是能夠在大婚當日冊封小姐作妃子還是未知。小姐要當心才是！」
紫英的話，我沒有當一回事，倒是聖寵這個詞讓我不由得想起今夜——李鴻宇將在宮中好生釋放他的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