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明晃晃的一劍從我頭頂飛過!
劉賊那粗笨的身體眼見著就要栽倒在我身上,連哼都沒哼一聲!一雙有力的大手將我攔腰一攬,我抬眼去看,原來是他!
「你還好吧?」他皺了皺眉,將我小心地放在地上,正要替我解開繩索,門被踢開了。
「大哥!大哥!」他們已經看到了一命嗚呼的劉賊,全部舉刀砍了過來。
江湖將我攬在身後,不知他用了什麼招式,我還沒看清,就只剩下一地的屍體,我有些傻了的看著他!我知道他救了我,我應該感激涕零,可是,他不應該草草結束了這些人的性命!
「江大俠,你把他們全都殺了!」一下子,消失了幾條人命,我還有些恍惚。
「他們該死!」江湖那冰冷的眸子,讓我不寒而慄!
我木木地任由他解開綁著我的繩索,「走吧!沒事了!」江湖突然一把將我攬在懷中,讓我煞時清醒,我推開他,「江大俠!你別這樣!」
我又看了看那些也許還存有餘溫的軀體,升起一種比先前更大的恐懼,於是,我急步走了出去。
外面是一處開闊的荒野,我終於自由了!可我,卻很恐懼,無以復加!我沒有見過死人,也不曾如此近地看到了死亡,當江湖走近我的時候,對待這個救命恩人,我居然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
「江大俠,我很感謝你救了我,可是,你沒必要非得置他們於死地?他們是人,活生生的人,也許他們也有妻兒老小,他們的生命和你我的一樣,是,他們是做了壞事,他們做錯了事,應讓法律、讓官府去制裁他們!可是你,你並沒有權力剝奪他們的生命,剝奪他們生存的權利,」我有些激動,剛才的一切帶給我的衝擊太大了,遠遠超過了我心靈的負荷。
「我說過,他們該死!」江湖也有些不耐煩地重複了一遍,他拍了拍手,一匹馬跑了出來。
「小草」跑到我面前,歪著腦袋看我,朝我噴著鼻子,它還認得我!
我摸了摸「小草」的頭,「對他們,你怎麼辦?」我看了看那個孤零零的柴棚,那裡面有5條生命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他們還來不及對這個世界有哪怕一點兒的眷戀!
「風鈴,你這是在憐憫裡頭那些惡貫滿盈的暴徒?是在指責我?」江湖冰冷的話語深深地刺傷了我。
我沒有再跟他多費唇舌,「火折子,給我!」
江湖不解地掏出火折子,遞到我手上。
我朝著那座柴棚三鞠躬,放了一把火,看著熊熊燃燒的大火,火光沖天,映紅了我的臉,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是有罪的!我閉上了眼睛,為他們作最後的禱告,希望他們在另一個世界重新做人!
江湖看著我做完了這一切,也許在他眼裡,我根本不值得這樣做,可我的人生理念,我的世界觀、我的生命觀、我所接受的價值觀,讓我自覺地去做這件事!
我回過頭,「江大俠,我希望你向他們懺悔!給他們鞠個躬吧!」
江湖沒有理睬我,直接翻上了「小草」的脊背,向我伸出手。
「你必須向他們鞠躬!」我執拗要他這麼做。
「不可能!如果你不走,我走了,江某沒有時間作無畏的浪費!」他真的打馬走了!消失在荒野深處!
我輕歎了一聲,只好自己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
等我走出一段路後,我還是知道這是哪裡,我想我有些迷路了!怎麼辦?江湖,竟然真的丟下我,自個兒走了!
已近黃昏,如果再走不出去,我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事!說實在的,一個人走路,特別是在這樣死寂的黃昏,實在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我的膽子不大!
很不爭氣地,平地一聲驚雷,嚇我一跳,可能要下雨了!
一人一馬從我後面躥了過來。
「走吧!要下雨了!」江湖原來一直跟在我後面。
我不再頑固,誰會跟自己過不去,而且我害怕孤獨。於是,我被江湖拉上了馬,無可避免地,我的上半身與他的不時地貼靠在一起,他將馬又打快了些。
我們還是沒有躲開這場雨!
江湖帶我躲進了一個樹洞,狹小的空間,我們擠在一起。誰也沒有說一句話。
秋雨天氣,已經有些冷了,我打了噴嚏,一連3個,而且頭也有些發昏,我想我是要感冒了!以前只要這樣,就得趕快吃藥,不然會病得很厲害。而我的身體在雷府養得更加嬌氣,怕是……唉,可不要現在病啊,府裡不知急成什麼樣子,我得趕緊回府!這雨也不知幾時停喲,真是急人!我看著外面的雨水,越來越大,身上一陣發冷,然後頭一歪,就倒在了江湖的肩頭。
「風鈴!風鈴!」我感覺到江湖的手撫上了我的額頭,不知是我的額頭,還是他的手,我的頭好燙!我睡了!
江湖長長地歎了口氣,若不是自己今日剛好在此練功,風鈴不知會發生什麼事?幸好他聽到她的呼救聲,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那些人全部該死,可是她為什麼那麼倔強,反要為他們說話,還替他們火葬、祈禱,還要自己做那些可笑的事情!她是如此的倔強,他早知道,她不是她,她們擁有那麼相似的容貌,可是性格根本是大相逕庭。青書總是那麼溫順,而眼前這個貴為衛國將軍府小姐的風鈴,又是這樣讓人捉摸不定,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青書的影子越來越模糊,而風鈴的一顰一笑,卻越來越清晰,像是很久以前就鉻在自己的腦子裡。青書一定會怪他吧,青書、青書……
「爸……媽……,媽!」江湖脫下自己的袍子,緊緊相擁,天,她在發燒!怎麼辦?她要馬上服藥!江湖看看越下越大的雨,抱起那副嬌柔的身體,奔向雨中!
我輕輕地挪動了一下身體,清醒過來,我的手被江湖握著,我輕輕動了動,沒想到江湖的警覺性這麼高,一下就醒了,「你醒了!」江湖眼中有笑意,淡化了他冰冷的線條。
「我感冒了!」我說。
「啊?」江湖不解地看著我。
我猛然反應過來,他並不知道感冒是什麼東西,哪聽得懂我說的是什麼意思!我的體力還沒有恢復,但還是努力坐了起來,這是一間廟宇,破敗不堪,連香火都沒有,我就躺在佛像的下面,有厚厚的草和一件黑色的袍子,前面生了一堆火,火上架著一小鍋東西,一聞就知道是藥。
江湖把那隻小鍋端了下來,倒在一隻碗裡,端給我,「喝了它!」像是在命令我一般。
透過那麼大的門隙,我看到還在下著很大的雨,風雨拍打著門窗,天漆黑一團。「是什麼?」我不是不相信他,實在是怕吃錯了藥,病情更重!
「快喝!」他沒回答我,反催促我。
我想了想,他是名動江湖的高手,怎能不懂雌黃,於是仰起頭一飲而盡。嗚——又苦又腥!不必問了,我嘗得出是魚腥草,他還真是用對了藥的。
「江大俠!」我喚了一聲。
「以後別叫我江大俠,我早已不在江湖,叫我江湖即可!」江湖接過我手中的藥碗。
「那怎麼行?我們年齡相差那麼大,怎能直呼你的姓名!如果叫江大叔,把你叫老了,還是叫大俠好些!」我誠懇地說道。
「那……隨你!」江湖放碗的手明顯動了下,險將碗掉在地上。
我的燒基本上退了,我想在我昏睡的時候,江湖一定已經餵我吃過一次藥了,不然怎麼好得這麼快。我不想再提之前的事情,不想再弄僵氣氛,又沒有什麼可說的話題,只好靜靜坐著。
「睡吧!」過了一會兒,江湖說道。
「哦。」我應了一聲,還真困了,於是就睡了,江湖雖然性格怪僻,但畢竟是君子,這一點毋庸置疑,我放心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