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醒轉時,我已置身另一個屋子。這是內外相套的一間房間,而且應是女子居住的,因為我聞到淡淡的花香。我此刻便是斜靠在外室的一張椅子裡,我站起來,椅子被我起身的姿勢弄出了一點聲響,我環顧室內。
那位老者——李俊,人已不在。
「誰?」突然冒出的聲音將我嚇了一跳,雖然這個聲音很悅耳。
我想聲音的主人一定是在內室,於是往裡走。
映入我眼的是倚在床榻上的一位姑娘,她的年紀看起來只有15歲的樣子,我敢說這是我生平見過最最美麗的姑娘,不論是白夜王朝,還是21世紀,她的美麗足以令你屏住呼吸,足以令你忘卻這塵世中的萬千紛擾!
她那雙晶瑩剔透的眼睛,正看著我,「你是誰?」 如夜鶯一般動聽的聲線。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不敢說話,我怕一開口,就會破壞了這份無與倫比的美好。
她正努力撐起身體,她看起來很虛弱。
我跑到床邊,扶起了她。
她攀住我的手臂,「謝謝!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誰?」
「我是風鈴!你好美!」我真心地讚美。
「風鈴?好美的名字,你也很美!」
「那麼你呢?你又是誰?」我真的好奇是什麼樣的山水寶土,孕育出了這麼一位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她眨了一下眼,真誠地回答我,「我是水靈!」
水靈?我們的名字竟是相同的,一個是風中的鈴聲,一個是水中的靈動,這是不是叫有緣呢!
我坐在床沿上,就想這麼靜靜、靜靜地看著她——水靈。
她蹙了一下眉,以絹捂口,咳嗽了兩下,我看到那塊絹上是觸目驚心的紅!我關切地詢問,「你生病了嗎?」
水靈搖頭,「不,從我……一出生……就是這樣!沒關係,我……一會兒就……好了!」
「要不,你躺下來吧!」我想扶她,卻被阻止了。
「不!我……已經躺得……夠多了!很快……就要……躺得更久了!……這幾日……已經不能……站了,我只想……多坐些……日子吧!」水靈的每一個字說得都是那麼艱難。可是,在她的臉上,我卻沒有看到痛苦,沒有看到自悲、自憐!
「風鈴,你……知道嗎?死亡……其實……是很美的……一件事,尤其是……在一個……女孩兒……最美麗、幸福的……時候!」水靈的眼神那麼明亮,像兩潭淨水。
「水靈,生命才是最美的!」現在我明白了,李俊要我救的人就是——她!水靈,是這麼一個熱愛生活、熱愛生命的姑娘,如果我,真的是可以救她的那個人,我——願意!真的願意!
「是嗎?!呃——」水靈這次咳得更厲害了,馬上有人進來。
我看到他們在緊張有序地在水靈身上紮著什麼。
「風鈴小姐!」那位李俊出現了。
咦?他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或者他一直就在這裡,而我與水靈的對話,他都聽到了!
「說!怎麼救她?」
「請隨我來!」李俊面露欣喜。
「哎——等等!」 紫英找不到我,現在將軍府不定成什麼樣子了?我怎麼能讓義父、夫人、雷巖和紫英那一府的老老少少為我擔心呢?我得先解決了這個問題才是,「李老伯,你們把我帶到這裡幾個時辰了?」
「三天兩夜。」李俊有些尷尬。
「什麼??」我的天啊,三天兩夜!要趕快通知府裡,我沒事!「李老伯,人——我一定會救!我風鈴說到做到!但是我,必須立刻回家一趟!」
「小姐,這恐怕不行!你的家遠在上都,而這裡已是三千里之外的……地方,小姐一來一回,少則三日、多則五日七日,水主……水靈命在旦夕,又須在此地施救,方可奏效。您歸來時,怕她已在黃泉路上、奈何橋頭了!」李俊真想抽自己的嘴,差一點兒就要說溜了!
什麼?三千里?我來回走著,握緊拳頭,「這樣……救人要緊!那好,你快去準備紙筆,替我帶信到上都的衛國大將軍府。」
「衛國大將軍?你……你是……」本以為能夠召喚靈印的只是一個尋常的擁有聖潔靈魂的白夜國女子,卻沒想到是如此身份,這——這麻煩可就大了!此事自己做不得主哇!李俊面不改色地說道,「小姐,您請!老夫這就安排!」
於是,我被帶回了起先所呆的那一處地方,已無人看守了。
我在書案前坐定,有姑娘送來了文房四寶。於是,我伏在案上奮筆疾書。已寫好,我正在吹未干的墨跡,李老伯也進來了。
「風鈴小姐,好了嗎?」李老伯身後還跟著一人。
「好了!」我正要將信封好,交於李老伯,李老伯接過了信,「老夫來就好!」
我知他是擔心我信中的內容,由他看吧。
「爹爹、娘親:孩兒風鈴一切安好,現有要事待辦,詳情不述!勿念 鈴兒字」李俊放心地將信封好,又交給了跟隨其進門之人,吩咐道,「火速送往上都衛國大將軍府。」
送信人剛要轉身離去,我叫住了他,「慢!」將插在頭上的釵取下,交到了送信人的手上,囑咐道,「將這個一併帶回去。」
送信人得到李老伯肯定的眼神後,將釵收入懷中,快步離開了。
「李老伯,如何救治水靈姑娘,請詳告!」我現在要快快解決這件事,一來是為了救人,二來也是為了早些回府。
「小姐,請隨我來!」又要把我帶到哪裡去,這幫人真夠奇怪!
這次,我被帶到了另一個房間,這是我這一會兒的功夫所走進的第三個房間了。
不同於我睡的那個房間的簡潔,也不同於水靈房間的清幽,這個房間完全是粗放的。
甫入內,就聽得一陣雜亂沒有章法的琴聲,聽音識情。我想,這撫琴之人此刻定是心亂如麻,而且憂傷至極!定與水靈有關,李俊老伯要我見的人我已猜到了,是——他!
「風鈴小姐,請在此等候。」李俊讓我站在原地,自己進入屏風後。
「小姐,請。」李俊示意我進去,自己卻退出了這個房間。
我移步過去,屏風後,撫琴之人的確是他——那個白髮之人!
他依舊戴著面具,窗戶開著,他面窗而立,背對著我。
我看著他的背影,竟有蒼涼之感。
「謝謝你!」他沒有轉過身,我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需要你的眼淚和一滴血!」
他在說什麼?我不解地看著他。
他終於轉過身體,直視我的眼睛,「真心之淚、純粹之血!」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看得到他的眼睛,那雙眼睛裡的憂鬱震撼了我。
「如果你不願意,可以反悔,李俊會送你回去!」
「不必。我風鈴說過的話不會不算數,答應的事一定會做到!你無須再求證!」我有些微惱怒。
「好!三日後,七月十五再見!」他感激的眼神,多麼清澈!他拍了一下手,李俊進來了。
「小姐,請跟老夫走!請——」
出了門,我便問,「水靈怎麼樣了?帶我去見水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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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都
「駕——,駕——,吁——」於立站在府門外,正好看到有人直奔雷府而來。
來人跳下馬,「我是風鈴小姐派來的,請帶我去見府上的主人。」
於立聞此,立即將其領進府中。
「老爺、夫人!此人聲稱是小姐派來的。」
雷馳正與夫人在廳中商議如何尋找鈴兒的事宜。
雷馳看看夫人,「你是什麼人?」
「小人是風鈴小姐派來的,請看。」
「是鈴兒的釵。」夫人將釵拿在手中細看,下了結論。
「這是小姐的親筆信,小人告退。」
「馳,上面說什麼?」夫人只顧去撲看鈴兒的信,完全沒發現送信人已離開。
「夫人,你來看!」雷馳將信交至夫人手上。
夫人讀完,「這……這是怎麼回事?要事?鈴兒能有什麼要事?」
「是啊!我也在想這個問題,送信之人……人呢?」雷馳現在才發現人已不見,「於立!於立!快,把剛才那送信之人找來。」
「老爺,他已經走了!」
「快追!」見於管家還愣在原地,雷馳語氣急躁,「還站著幹什麼?快呀!」
見於立已出了門,雷馳歎了口氣,「只怕是已經來不及了!」
「馳,你這是……」夫人不解自己的夫君此舉是何用意?
「鈴兒是個乖巧的孩子,一去三日,其中定有蹊蹺。送信之人便是線索。」雷馳負著手邊走邊為夫人分析著。
「老爺,人……人已出城,找不到了!」於立氣喘吁吁地跑回來稟報。
夫人盯著正踱著步子的雷馳,「那現在,我們怎麼辦?」
「巖兒,回來了嗎?」雷馳想了想,說道。
「啊?!」夫人是完全被自己的夫君給弄懵了。
「於立,備馬!」雷馳果斷地做了決定。
「馳,你唱的是哪一出啊?你……你把我弄糊塗了!鈴兒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有沒有危險?你倒是說句正經話兒呀!」夫人生氣地背過身去。
「你就在家等我的好消息吧!」雷馳輕輕地握了握夫人依然瘦削的雙肩,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