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黎有點坐不住了,太上皇也沒駕崩,兒子為了爭奪家產互相殘殺,他的百姓受苦受難,他居然安如泰山,一點動靜都沒有!他不會是一聽到兩個兒子互相殘殺,所以怒火攻心,然後在關鍵時刻一命嗚呼了吧?他又不是沒見過大世面的人,不會那麼脆弱吧?
木黎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心急如焚。所有逃難經過這個客棧小憩的人都傳說戰爭是因為一個女人而引起的。大家湊在一起講講就開始咒罵那個引發戰亂的紅顏禍水,害得木黎耳根紅得發燙,沒有臉再坐在客棧裡,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
幾天時間,『花木黎』三個字紅遍大江南北。如果這個年代有報紙,她非是頭條不可。
聽大家議論的,似乎只要木黎出來,就能阻止這場戰爭。大家義憤填膺,紛紛開始謾罵那個禍水,還有那種愛國志士當眾將那個禍水數落得一文不值。誇張的是,木黎的身世也被揭露,還有人替前左相花木昀伸冤,他要是有這麼一個禍國殃民的女兒,非得一頭撞死不可。
木黎實在想不通,花木昀做了什麼有利於百姓的事,居然還有他的粉絲!
更讓木黎哭笑不得的是,大家還有閒心猜測紅顏禍水的樣貌。
能讓東照國地位最高的兩位兩兄弟反目成仇,花木黎一定是傾國傾城的絕美人兒。木黎悄悄地摸摸自己的臉,有點沾沾自喜。
又有人接著往下說了,左相大人英明,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所以才把這個女兒藏著掖著,以免禍害人間。她定然要比她的兩個姐妹要出色多了,頭腦也不簡單,所以最終還是讓她得逞了。
就在有人津津樂道時,一些相貌正派的人不悅地拍拍桌子,提醒他們跑題了。大家言歸正傳後,又開始對木黎長篇大幅的狠批。
如果讓他們知道他們想要大卸八塊的禍水就坐在他們中間,結果會……木黎簡直噤若寒蟬,不敢去深想一步。
真是恨死了,偏偏要將她推倒風口浪尖!她木黎就算上輩子做了很多對不起別人的事,也欠不到他們呀!
木黎向來不是犧牲自己成全別人的人,她從不用好人的標準來要求自己,當然,她也沒有做過傷害被人的事。她只是不想做一個事事退讓,沒人遷就她的弱者。和月芳庭一樣,他們都是必須自我保護才能生存的人。
只不過,他們不在同一種處境裡。如果木黎出生豪門,說不定她也會為了自保而去與別人攻於心計。
他們都是手握雙刃劍的獨行者,保護自己的同時,也隔絕了別人。他們的交集,是緣分,是注定,也是同病相憐的一種惺惺相惜。
但是他們,因為時空,因為觀念,因為各自的執著,都成為沒有辦法跨越的障礙,堅韌地立在他們中間。他們唯一的相處方式,便是假裝自己忘記了仍然愛著彼此這件事,然後麻木地生活著。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
木黎沒有辦法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所以只能選擇逃開、躲避。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非要把我揪出來,狠狠地把我的心挖出來踐踏?你們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們知不知道我很痛苦?知不知道?」木黎站在兩個人中間,憤怒地咆哮著自己的難過。
等木黎火速地趕到戰場時,局面已經進入了兩個頭領對恃的這一步。眼看著雙方開戰在即,木黎決然站在兩方之間,萬般無奈地說道:「大家都說這件事是因我而起的,那要我怎麼做,才能停止殺戮?如果你們只是拿我做借口,我沒有本事阻止你們,那麼請你們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反正你們不殺我,全國百姓也不會放過我的。」
月芳庭和月芳昊擔心地同時喊道:「黎兒,快過來。」
木黎看了看月芳庭,又看了看月芳昊,道:「你們置我於不仁不義,叫我還有什麼顏面在東照國的國土上立足?我到底做什麼對不起你們的事,你們要這麼逼我?」
「黎兒。」月芳昊向木黎舉起手掌,解釋道:「是我母妃拿你做交換,我並未同意。你相信我。那裡危險,快過來!」
月芳庭也開口說道:「我明明將傳位詔書差人送了去,是他逼迫我應戰,我已退讓一步,但他緊逼不捨,我唯有應戰。」
「黎兒,他在騙你,我們從不曾做過什麼交換。」月芳昊慌忙插嘴說道。「我以為是他將你擄了去,所以舉兵逼他把你交出來。」
木黎氣憤地搖搖頭,肅然說道:「他沒有。把我擄去的人是你。是你啊!幸好陸太妃把我放了。不然我這輩子都要被你像犯人一樣囚禁。愛不是靠鎖鏈留住的。如果沒有你的默許,那你派去的看守為什麼沒能阻止陸太妃進去?我不想拆穿你讓你難堪,但你實在太過分了!」
當著那麼多士兵的面,月芳昊就像被木黎狠狠地扇了一個耳光,顏面盡失。
她還是站在這一邊的。月芳庭的嘴角抑制不住地揚起了喜悅,他以為時機成熟了,所以一邊躍下大馬,一邊對月芳昊說道:「你若願就此罷手,我可既往不咎。想要我什麼,除了她,我都可讓與你。既然你說我沒有派人將傳位詔書送給你,那我便再寫一次。至於傳國玉璽,我會出動所有部下去尋。在找到之前,我絕不回長寧。」
他的眼神很堅定,聲音穩如山嶽,看上去真心真意。對比出月芳昊,似是在胡攪蠻纏。
月芳庭走到木黎面前,溫柔地拿過木黎的手,炙熱地看著木黎的雙眼,深情款款地說道:「黎兒,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