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連續睡了三天,實在不睏。加上腦子裡不斷閃現出白光的片段,愈加清晰。木黎根本無法安睡,而那一個不願想起的場景拚命地浮現在腦海裡。
木黎沒有轉頭看,只知道自己喝下那碗藥汁後,頭腦昏昏沉沉的,冥冥中感覺那道駭人的白光像是附了魔力般地將她的靈魂從身體裡慢慢吸去。當時還以為,那是從凡塵到冥界的過度呢!
現在回想起來,確實是自己的靈魂從那個身體裡抽離出來,與其再無瓜葛。
就像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木黎感到很煩躁,索性起身打開電視機。
調了好幾個台,螢幕裡演的都是悲情片,真是見鬼了!就沒有刺激一點、分散別人注意力的嗎?恐怖的,或者懸疑的?
木黎氣得直翻白眼。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頻道,播放的是查案片。木黎坐正身體,聚精會神地盯著螢幕,看著看著,木黎覺得自己好像眼花了。
為什麼電視裡播的是現代劇,自己卻看到了古代人?
當世間萬物全都停止運作,連週身的環境都不復存在的時候,木黎的眼裡只看到銀幕上那抹月華色身影,髮髻用一隻玉簪簡單地盤了起來,下邊星星散散落著些碎發,說不出的飄逸、說不出的灑脫。
他的眉毛、鼻子、眼睛、還有從始到終都溢著笑的性感薄唇……
「淡漠如山」這樣的詞句也無法勾畫出他的眉毛,他的五官仿若稜角分明的雕塑,細細盯著某一個部位看,你根本看不出它哪裡好看。但,他的鼻子、眉毛和眼睛湊到一張臉上,就是如此地恰到好處!
好到你找不出任何詞彙來形容,只知道見到他的一瞬間,突然一切都黯淡失色。
他的皮膚絲滑透亮,讓女人都嫉妒。若那眉毛被劉海遮住,別人還以為他是傾國傾城的女子。自己當初,不是也曾叫錯他『姐姐』嗎?
但那霸氣十足的劍眉,卻轉變了他陰柔的五官,仿若神一樣,邪魅無比的眼睛裡,折射出的確是令你無法轉移的自信、魄力、震撼和威嚴。
然後噙著笑,目不轉睛地凝視著自己。
「咚——咚——咚!」木黎的每一次心跳都帶著沉重的呼吸,疼得她眼淚都流了下來。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被剝了皮一樣,有什麼東西在一層一層地向下脫離。
淚眼逐漸模糊了視線,木黎抱著心口窩在沙發上,嚶嚶地抽泣著。
許是哭得累了,木黎竟漸漸進入了睡眠狀態。迷夢中,那個仿若天仙的男子一身淒涼的白衣,雙手負於身後,泛白的唇色似乎許久未語。他孤獨地站立在高大的城門牆上,用悵然若失的神情,憂鬱地遙望著遠方。
你是不是一直這樣,安靜地,凝望那些日沉日落,無家可歸的憂傷?
「悵望江湖百年,與誰說……」月芳庭的喉嚨因很久沒有說話,很久沒有進食,再發出聲音的時候,已然不再是清脆而伶冷的,而是乾涸得有些嘶啞,含著落寞的滄桑。
「皇上,昊王似在勾結舊部下,在番地上並不安分守己。」自月芳庭登位後,他的屬下們全都被加官進爵。但他們不願要任何名號,也不要宅邸,一心跟隨月芳庭身後,任他差遣。哪怕月芳庭不差遣他們辦事,他們也不會閒著,依舊按照這些年來的軌跡,追蹤著和月芳庭有關的消息。
「皇上?」鬼影見月芳庭沒有回應,又叫喚了一聲。可是月芳庭仍然沒有作答。哎——!今天輪到他鬼影值班,依然毫無進展。千林他們幾個一定在外面等著笑話他呢!
果然的,鬼影無功而返,莫風他們幾個馬上湊上去,七嘴八舌地笑話鬼影吹牛,昨天信誓旦旦地說今天一定會讓皇上開口說話。結果還是和他人一樣。
笑話完後,千林冷下臉,憂慮地問道:「葉冥還要幾天才到?萬一再遲幾日,我怕皇上的身體吃不消。朝廷上的政業我們尚可為皇上分憂解難,甚至幫皇上全力處理。但私人感情上,可真是為難到我們了。」
莫風點頭同意,轉而問向鬼影:「叫你找的模樣相似的人也沒消息嗎?」
鬼影無奈地搖搖頭,「眉宇相似或者神態相似,或者身形相似的,我都吩咐下屬們找遍了,但等我親自一看,和花木黎本人簡直相差十萬八千里。不是文靜得呆若木雞,就是癡傻地仿若瘋子。反正說話沒有花木黎爽快。」
「不能要求太高,只要有一絲希望,就要試試。」千林的觀點是,哪怕讓主子有點意外的表情,也好過現在的行屍走肉。
「萬萬不可!若皇上發現非本人,不是適得其反嗎?萬一雷霆大發,將我們置於死罪怎生是好?我們死不足惜,本就是皇上的人,但皇上還沒恢復正常,我們不能出事。」莫風考慮周全。
鬼影贊成道:「就是。更何況,真的花木黎還沒死呢!只不過暫時睡著了而已。」
「說到這裡,還真是蹊蹺。」莫風眉頭緊鎖:「太上皇御賜的藥,只是讓人昏睡而已,三日便藥力消失。為何這麼些天過去了,還不見她甦醒呢?」
「這雲池老人到底靈不靈啊?不會是醫術不高,才躲在山上不敢見人的吧?」鬼影瞎猜道。
千林白了他一眼,說:「雲池老人可是皇上的恩師,你敢懷疑他,不就是間接懷疑皇上嗎?如果連雲池老人也束手無策,世間恐怕再也找不出救治花木黎的方法了。」
莫風抬頭看了看天空,算計一下時辰,然後說道:「時辰快到了,山鷹應該馬上就出現了吧!」
話音剛落,就聽鬼影大喊一聲,舉手指著藍天上的一角,喊道:「快看,它來了。」
眾人舉頭仰望天空,果然有只雄鷹,嘴裡銜著一個白條向皇宮這邊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