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不要擾了小爺吃飯的興致。」隨著月芳庭充滿磁性的聲音,他的長臂一揮,桌子上的兩個饅頭便滾落到地上。
白花花的包子就在木黎的眼皮底下,看了那麼多臉色的木黎居然第一次真正地嘗試到嗟來之食的感覺。
他怎麼能這樣?木黎委屈地看著地上的包子,她明明已經示弱了,還有這個瘦不拉幾的可憐小身板,看上去難道不惹人可憐嘛?為什麼就不能同情地遞給她,而不是這樣扔呢?
看著地上白花花的包子,肚子咕咕咕的叫個不停,在花木府就沒能吃頓飽餐,然後又是跳海又是游泳,現在餓得前心貼後背,再不吃,不知道下次再看到,會不會是在地獄裡?!
做個餓死鬼可是木黎最不願意的。
木黎左右為難,她到底該如何抉擇呢?尊嚴重要?還是餓肚子重要?
餓死事小失節事大。
木黎的腦子裡躥騰出這句話。
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木黎咽嚥口水,咬緊牙關,深吸了一口氣,站直了腰板,收起討好的笑容,嚴肅地說道:「謝謝你,但,我不是來乞討的。我有自食其力的本事,只不過暫時還沒發揮作用罷了。我不能為了一時的食慾,將自己的尊嚴任意被人踐踏。」
木黎很冷地掃了他們一眼,然後,從容不迫地挺直腰桿,走開了他們微微睜大的眼睛。
正是這個堅韌不撓的瘦小背影,深深地吸引了月芳庭的側目。
一個吃了上頓愁下頓的小乞丐,居然跟他談尊嚴?世間多少人為了優渥的生活而將自己的尊嚴踐踏在地上讓別人踩。到底是生存重要,還是尊嚴重要?
月芳庭忽然有些不懂了。
孟遠認識月芳庭很久了,但是月芳庭這樣專注的眼神,他倒是少見。不過這個小女孩的堅強,確實讓人心生敬佩。
「小姑娘,你且等一下。」一個黃鸝般清脆的女聲叫住了木黎,木黎聞聲回頭望去,一個相貌不俗、約莫二十歲左右的女子追了出來,手裡拿著兩個熱騰騰的包子。
她親切地笑著,拉住了木黎的手,道:「他的話你別當真,他本意不壞,見你可愛,跟你開個玩笑呢!」
木黎皺眉看了看她,又看看裡面兩個帥哥,「你們認識?」
「我是這家小酒肆的老闆,姓段,名天涯。他們是我的朋友,來給我捧場呢!看他們的穿著也知道家裡不窮,卻屈尊降貴到我這裡來,可見他們心地不壞。相信我!」美女老闆說罷,將兩個熱騰騰的包子放到木黎手裡,和藹地說道:「吃吧!」
包子不斷向木黎冰冷的手掌心傳來陣陣溫暖,一飯之恩,正是如此吧!
謊言也有善意的,如何利用別人的善良為自己爭取一點好處,木黎知道要怎麼做,木黎沒有壞心去騙人,但她現在必須先填飽肚子,好在也不會傷害到天涯姐姐什麼。木黎佯裝可憐地一把抱住段天涯的身體,哭得跟一個流浪兒似的:「天涯姐姐謝謝你!」
小小的身體倒在段天涯的懷抱裡嚶嚶抽泣,勾起了段天涯的母性,段天涯心疼地環住木黎瘦小的身體,責怪地瞪了裡面二人一眼。
月芳庭聳聳肩,孟遠抱歉地笑了笑,然後也轉過頭瞪月芳庭一眼。
月芳庭一板臉,不滿道:「見色忘義的傢伙,方纔還誇我來著!」
「是啊是啊,好不容易辦了件大案,算你走運了。都過及冠的人了,這貪玩的性子什麼時候改改?現在居然跟個小姑娘斤斤計較起來,真有你的!」孟遠不甘示弱地給予回擊。
重色輕友說的就是這種人,為了討好心愛的姑娘,把他這個好兄弟一腳踹得好遠好遠。月芳庭無奈地搖了搖頭,也不知道被人保護著的天涯能否明白孟遠的一番苦心!
善良的段天涯對木黎的乖巧歡喜得緊,送了包子還想讓她再喝點熱湯,於是又把木黎哄進酒莊裡,欲要拉她坐到另一張桌子上。
木黎拉住段天涯的玉手,道:「天涯姐姐不要客氣,既然大家都是朋友,我就勉強和他們坐同一桌好了。」
說罷,木黎不計前嫌地來到月芳庭的桌邊,大方地鞠躬道歉:「不好意思,我剛才餓昏頭了,所以兩眼有些花,以為你是『美女姐姐』,對不起,美女哥哥,哦不是,美男哥哥。不過你也有不對的地方,我剛才也給你道過歉了,你再請我吃頓晚飯,我們就兩不相欠了。」
什麼?
月芳庭見木黎嘴角隱隱帶些笑意,她是故意擺出可憐的姿態,將他對比成壞蛋嗎?這般厚顏無恥的女子,月芳庭還是第一次見到。只要他一根手指頭,便可以讓她永遠開不了口。居然還敢大言不慚地敲詐他的晚餐?
怎麼,有氣沒處撒啊?叫你剛才侮辱我?!哼!木黎看到月芳庭滿臉憤恨,又介於旁邊兩個人,只能強壓著怒火,木黎不禁得意地在心裡偷笑。事後回想起來,木黎總會感慨緣分真是妙不可言!她碰到帥哥時經常犯花癡的,當時是哪來的骨氣,美男當前依然面不改色的呢?
兩道激烈的目光在空氣中霹靂啪塌的殺個電閃雷鳴。木黎小小的身軀毫不示弱地直視著月芳庭,總是憐香惜玉的月芳庭此刻也像個孩子似的,跟一個小女孩較勁。看得旁邊的段天涯和孟遠一臉黑線。
是為月芳庭慚愧的。
「行了行了,這頓飯我請。瞧你,還沒人家小姑娘寬宏大量呢!」段天涯白了月芳庭一眼,大方地做東請客。她喊了聲小二,給木黎添了副碗筷,還新添了兩道小菜。
木黎喊住段天涯,頷首指指桌子上豐富的菜,說道:「姐姐別客氣了,這麼多菜呢!一桌子人也吃不完。」
木黎一口一個『姐姐』,說話又懂事,段天涯心裡喜歡得不得了。孟遠也欣賞地觀察著這個頗為機靈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