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靖安道:「我看不像,她好像沒有武功。不過她旁邊的那兩個年輕姑娘也是有功夫在身的。」
佟曉冬很佩服倪靖安,人家有沒有武功,他一看便知。可是她卻什麼也看不出來。不過,她好想認識認識那位夫人,那位夫人給人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倪靖安見佟曉冬一直呆呆地看著那夫人,不由得笑道:「要結識她們有何難,你跟我來。」說著,拉著佟曉冬走上大街。
兩個人與那夫人迎面而行。這群女子突然看見兩個貌勝潘安的男子走過來,不禁看得呆了。倪靖安朝那夫人微微頷首,退到一旁,想給她們讓路。那夫人連忙點頭還禮,她旁邊的兩個年輕女子一直盯著倪靖安看。倪靖安微笑道:「夫人是從江南來的麼?」
那夫人微微有點吃驚,隨即微笑道:「公子怎麼知道?」
倪靖安笑道:「在下曾聽人說江南多佳麗,所以看到夫人和兩位小姐,便忍不住大膽揣想。」
那夫人微有些羞赧地一笑,道:「公子是本地人氏麼?」
倪靖安道:「不是本地,但也離此不遠。說不定正是夫人要去的地方呢。」
夫人身邊的一名女子忍不住道:「我們要去青龍山。公子知道嗎?」
倪靖安挑高了眉頭,他是真的有點吃驚,忙道:「哦?青龍山?你們怎麼知道這裡有座青龍山?」
那夫人也有些興趣了,忙道:「公子知道青龍山怎麼走麼?」
倪靖安道:「在下正從青龍山而來。」
這群女子一聽此話更興奮了,低聲議論起來。倪靖安見這情形,也一肚子疑問,道:「請恕在下冒昧相問,夫人們到青龍山所為何事?」
那夫人淡笑道:「我們來找人。他約我們在青龍山會面,時間也不過就這三五天了。不過,我們也不知道青龍山究竟在什麼地方,正準備打聽打聽。」
倪靖安笑道:「那可太巧了。在下正是青龍山人氏。夫人若不嫌在下唐突,在下可以為夫人畫一張詳細的路線圖。」
那夫人高興道:「太好了。就有勞公子了。」
倪靖安自幼便生長在青龍山,對青龍山自然是十分熟悉。再者這位夫人給人的印象實在是太好了,所以倪靖安給她們畫了一幅極詳細的地圖,將青龍山的各個山頭、路口都標示清楚了。
那夫人再三謝過,又問他的姓名。倪靖安說了自己的本來姓名,又指著佟曉冬道:「這是舍弟,名靖同。」
那夫人道:「妾身的外子姓郁,外子常年行走江湖,也時常急人之難,解人之困。公子若有機會遇見外子,一定會跟外子很投緣。」
佟曉冬一聽姓郁,神經便敏感起來,不由得脫口問道:「夫人,你的丈夫是江湖人麼?」
夫人微笑道:「是啊。不過,他看起來不太像。」
「你們是住在九江麼?」佟曉冬問道。她這一問,倪靖安也好奇起來了。
那夫人吃驚道:「倪小公子怎麼知道?我們正是從九江來的。」
佟曉冬的臉色頓時灰白起來,幸好她戴著面具,別人看不到她真正的表情。但她的聲音卻有些微微顫抖了:「那麼夫人不會不知道天藏教了?」
夫人臉色一變,隨即微笑道:「公子真是神人。妾身的外子就是天藏教的教主,姓郁,單名一個黎字。」她自然就是郁黎的妻子沈雲珠了。
佟曉冬怎麼也想不到還沒有見到郁黎,竟然先見到了他的妻子。她更想不到的是,郁黎的妻子竟然是這樣端麗婉約的女子。她覺得無論是誰若要去破壞郁黎和他妻子的感情,一定會遭天譴。現在,她總算能夠明白為什麼郁黎對夢琴四姐妹的癡情可以無動於衷了,這世上無論是誰,若有了像這夫人一樣的女子做妻子,他的眼裡只怕就再也看不見其它的女人了。佟曉冬不禁苦笑,她覺得自己應該徹底死心了,同時她也堅信,郁黎對她根本就不可能產生普通人之外的任何感情了。
佟曉冬的僵硬臉色引起了眾人的注意。沈雲珠道:「倪小公子認識外子麼?」
佟曉冬僵笑道:「啊,有過一面之緣。郁教主確實是個熱心快腸的人,我曾受過他的好處。」
沈雲珠溫柔地一笑,臉上頗有自豪之色。
倪靖安道:「不知道郁教主現在何處?」
沈雲珠道:「外子約我們在青龍山見面,他想必就在這裡。」
「什麼?」倪靖安和佟曉冬同時驚道。佟曉冬瞪著倪靖安,她哪裡想得到郁黎竟然會在這裡。倪靖安卻想的是大家千辛萬苦往九江趕,卻沒有想到郁教主就在青龍山。這可真是天意弄人。
「郁夫人,郁教主約夫人何時相見?」倪靖安鄭重道。
沈雲珠道:「說是二月二十八以前,日子也差不多了。倪公子要找外子麼?」
倪靖安道:「實不相瞞,在下找郁教主有非常要緊之事。」
沈雲珠道:「但是妾身現在也不知道外子身在何處,他只說要我們到青龍山來,到時候他自然會來找我們。」
倪靖安看了佟曉冬一眼,道:「看來,我們只有等待了。」
佟曉冬只想哭。好不容易離開了青龍山,現在卻又要跑回去。從青龍山一路走來的恐怖感覺漸漸瀰漫全身,她無法忘記那些紫巾會弟子的斷肢殘骸,無法忘記被金刀門團團包圍時的無助感。不過現在她應該不用擔心會再次被金刀門的人抓住,他們恐怕早認為她已經走得很遠了吧。只是,談總鏢頭他們怎麼辦?他們一定還在往九江趕吧。
倪靖安道:「不要緊,等見到了郁教主,我就立刻去找他們。」
兩人隨著沈雲珠的隊伍朝著青龍山浩浩蕩蕩地前進,這一天的晚上,隊伍在紅花鎮歇了腳,住的還是福源客棧,這一次因為他們的人實在太多,所以包下了整座客棧。
在大堂裡休息的時候,倪靖安告訴沈雲珠道:「這裡就算是到了青龍山的地頭了。」
沈雲珠溫柔地一笑,道:「要不我們就在這裡等著吧,說不定外子很快就會找來呢。」
倪靖安自然希望如此,可是佟曉冬心裡卻十分不安,她怕見到郁黎,怕跟郁黎解釋要見他的原因,更怕讓沈雲珠知道他們其實很熟的真相。然而她又安慰自己,對郁黎的感情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罷了,何況除了鬼幽之外,還沒有人知道她內心裡的這點小秘密,所以完全不用擔心。
在這種忐忑不安中度過了一天一夜,第二天的傍晚,郁黎竟真的來了。他來得毫無預兆,佟曉冬正準備到街上走一走,在客棧的大門口迎面碰上了正往裡走的郁黎。她還沒來得及喊他,就聽得身後沈雲珠驚喜而溫柔的聲音喚道:「你來了。」
郁黎臉上的那種溫柔的表情令佟曉冬刻骨銘心。她似乎從來沒有見過郁黎的這種表情,每次看到他時,見得最多的是淡淡的傷感,淡淡的歡喜,以及淡淡的滄桑。而他此刻的溫柔是屬於那個春風般柔和的女子的,也只屬於那個女子。
佟曉冬覺得心底的疼痛超出了自己的想像,她逃難似的走出了客棧,生怕自己會在郁黎的面前掉淚。茫然地走在大街上,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想去哪裡,可以去哪裡。天地間一片蒼蒼茫茫,偶爾有一兩隻不知名的鳥兒掠過人家的房簷,穿過街頭的桑榆,棲息在綠柳深處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佟曉冬聽到倪靖安從背後叫住她的聲音。她茫然地回頭,呆望著他。倪靖安發覺出她的異樣,憂心道:「怎麼了?」
佟曉冬搖搖頭,她什麼都不想說,她又能說什麼呢?
「郁教主找到客棧了,我們快回去。」倪靖安道。
佟曉冬默默地跟在倪靖安的後面,心裡一直在盤算見面的第一句話該說什麼。
剛踏進客棧的大門,就聽沈雲珠溫柔的聲音道:「喏,他們就是我跟你說起的兩位倪公子。」
郁黎淡淡笑道:「幸會幸會!」
倪靖安道:「郁教主,久仰了。」
沈雲珠道:「你們聊一聊吧,我去給你們準備些酒菜來。」說著,把隨從們都領了下去。大堂裡便只剩下倪靖安、佟曉冬和郁黎三個人了。
郁黎道:「聽內子說我們見過?」
倪靖安笑道:「是她跟郁教主見過。」他指著佟曉冬道。
郁黎奇怪地看著佟曉冬,他實在記不起來在哪裡見過這個漂亮的男孩子。
佟曉冬道:「倪大哥,把我臉上的面具取下來吧。」
郁黎一聽這聲音,臉色大變。倪靖安往佟曉冬臉上抹了點藥水,輕輕撕下她臉上的面具,佟曉冬蒼白無光的臉露了出來。
「郁先生,我們又見面了。」佟曉冬勉強擠出一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