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白衣人看起來雖然清秀,但都是男子。閉月宮什麼時候有這麼多男子了?
白如冰冷哼一聲,道:「閉月宮主秋水寒是我的師妹。」
聽到秋水寒的名字,佟曉冬驀地想起來,在孫家堡參加孫如浩的婚禮時曾與秋水寒同桌而坐,原來秋水寒那絕世美女竟是這個白如冰的師妹。這麼說來,白如冰應該不是壞人了。
厲青澤點點頭,道:「閣下原來與秋宮主是同門,幸會!閉月宮離此千里迢迢,閣下遠來所為何事?」
白如冰有些傲慢道:「你們在這裡又是為了什麼?」
厲青澤微微一愣,看了看佟曉冬。他來這裡固然是為了對付魑魅宮,不過時候尚早,兩天前他接到金刀門的消息說佟曉冬離開了魑魅宮,便忍不住想來探個究竟,所以提前趕來。他卻沒有想到還有人要帶走佟曉冬,不禁暗暗慶幸自己來得及時。
見厲青澤沒有作聲,孫達連忙道:「厲幫主當然是為了魑魅宮的事而來。」
白如冰頷首道:「看來我們的目的一樣。你打算怎麼解決?」
厲青澤不解道:「厲某不明白閣下的意思。難道閣下知道敝幫與魑魅宮的恩怨麼?」
白如冰道:「我不管你們有什麼恩怨,我來就是奉家師之命生擒鬼幽。現在鬼幽的妹妹在我手上,他自然就不能不現身。」
厲青澤知道秋水寒的師父乃是隱居江湖二十多年的一位武林異人,卻想不明白這位武林異人要抓鬼幽做什麼。但是他也知道就算問出來,白如冰也不會回答的,索性也不問了,只是冷笑著道:「敝幫與魑魅宮尚有恩怨未了,厲某不管貴派與鬼幽有何瓜葛,也請等敝幫與魑魅宮了結了恩怨再說。」
白如冰斜看了他一眼,道:「既然如此,我就先帶走她。」他指了指佟曉冬道。
「我為什麼要跟你走?」佟曉冬懊惱道。
白如冰不理她,逕自伸手要抓她的胳膊。佟曉冬想躲開,哪知他的手法極快,她一下子就被他死死抓住,動彈不得。佟曉冬求助似的看著厲青澤,但是她又不願開口請他幫忙。
也不過是一會兒的工夫,厲青澤的手已經摁在了白如冰的胳膊上,道:「請閣下對她客氣點。」
白如冰感覺胳膊上吃痛,知道對方的功力在自己之上,便慢慢鬆開手,道:「閣下一定要與閉月宮為敵麼?」
厲青澤自然不願與閉月宮為敵,但是要他任白如冰在他的眼皮底下把佟曉冬帶走,他是絕對無法接受的,更不用說佟曉冬用那種懇切的眼神看著他,他知道佟曉冬希望他救她。
「我跟她有話要說,請閣下暫時迴避一下。」厲青澤說道。
白如冰思索片刻,慢慢踱到一旁,背轉過身。
厲青澤道:「孫堂主,這裡有僻靜的地方麼?」
孫達連忙點頭道:「裡面有間暗室,很清靜。」
厲青澤點點頭,朝佟曉冬使了個眼色,佟曉冬會意地跟在他後面。兩人一起進了暗室,一名厲青澤隨行的弟子掌上燈,退了出去,掩上了門。
暗室裡的燈光十分幽暗,映在厲青澤的臉上朦朦朧朧的。
「我想不到你會離開魑魅宮。」厲青澤突然道。
佟曉冬苦笑道:「你以為我願意嗎?是我大哥的意思,我不想他為難。」
「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我……」佟曉冬無奈地歎了口氣,道:「我也決定不了。走一步算一步。」
厲青澤看著她,道:「如果你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
佟曉冬一愣,道:「改變什麼主意?」
厲青澤若有似無地歎了一聲,似乎不想再說下去了。「外面那個人的武功不弱,我帶來的人太少,恐怕阻止不了他。」
佟曉冬道:「你要救我麼?」
厲青澤哭笑不得地瞪著她道:「你以為我剛才跟他是在說廢話麼?」
佟曉冬心裡很感激。不管厲青澤出於怎樣的目的,至少他沒打算置她於危險而不顧,因為他實在沒有什麼理由來幫助她。佟曉冬笑了笑,低聲道:「雖然我很討厭你跟我大哥之間這場不可避免的死戰,但是我卻沒有辦法討厭你。」
厲青澤淡淡地一笑,道:「既然如此,何不給我一個充分的理由,拒絕那個人帶走你呢?」
「充分的理由?我哪有什麼理由,我們非親非故的。」佟曉冬失笑道。
厲青澤無語。他不明白佟曉冬是在故意裝傻,還是真的變笨了,亦或許是她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嫁給他。他暗暗歎了口氣,也算是徹底斷了那個念頭。他乃是堂堂赤焰幫的幫主,他自有他的驕傲,這種驕傲自然不允許他對這樣一個小女子一再放低姿態一廂情願。
「好吧。你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厲青澤淡淡道。
佟曉冬心中一陣難過,她知道厲青澤終於放棄了她,但是這是她自己選擇的,她一點也不怪厲青澤。「請你叫孫達放了鳳翔鏢局的人。他們不過是生意人,跟我們本來沒有關係。我不想因為我自己的事情連累無辜。」
厲青澤點點頭,道:「這個容易。」
佟曉冬扯開嘴角笑了笑,道:「如果你有機會見到我大哥的話……」她頓了頓,又道:「請你告訴他,我很安全。否則,他一定不會安心與你交手。你不是很期待跟他好好比一回武嗎?所以,不要讓他為別的事情分心……」想起鬼幽為自己所做的一切,想到他那隱藏得極深的心意,佟曉冬的心裡又甜蜜又酸楚,眼眶也不禁濕潤了。
厲青澤心裡很不是滋味,他甚至不能夠理解佟曉冬跟鬼幽之間究竟是怎樣一種關係,他們真的情同兄妹嗎?既像又不像。難道他們彼此有情卻存在著無法逾越的鴻溝?這條鴻溝究竟是什麼呢?
「好吧,我跟那個白如冰走。他既然是想借我引出我大哥,暫時也就不會難為我。我自己會小心的。」也不待厲青澤說話,佟曉冬已逕自走出暗室。
佟曉冬抹了抹眼角的淚,啞著聲音道:「白如冰,我們走。」
白如冰和孫達都驚奇地瞪著她。厲青澤面色沉重地跟了出來,道:「孫堂主,立刻放了鳳翔鏢局的人。」
孫達遲疑道:「可是,那鳳翔鏢局是……」
厲青澤厲聲道:「立刻放了他們。」
孫達不敢反對,命屬下放走談世傑他們。厲青澤看向佟曉冬道:「你的要求我會辦到。」
佟曉冬淒然一笑,道:「謝謝。」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一路上,佟曉冬輕輕唱著李叔同的《送別》。白如冰靜靜地聽著,他沒有聽過這首歌,但歌詞的意思很明白,然而他不能明白的是佟曉冬的用意。佟曉冬為什麼非但不要厲青澤留下她,還一定要跟他走呢?難道跟他相比,厲青澤更可怕?但是看起來一點也不像。他們在那暗室中密謀了什麼?看起來也不太像。白如冰靜靜地聽歌,靜靜地想著問題。
馬車在山路間緩緩行駛。這裡已經進入羅霄山脈,道路崎嶇顛簸。佟曉冬一點也不關心自己會被帶到哪裡去,但是現在她不得不叫白如冰停下來了。
「白如冰。」佟曉冬扯起嗓子大聲叫道。
馬背上的白如冰頓時覺得頭疼起來。「什麼事?」他不耐煩地停下來,問道。
「我要解手,憋不住了。」佟曉冬一臉無辜地看著他。
白如冰翻了個白眼,瞥見隨從的白衣人在偷笑,他恨不得上前把佟曉冬的脖子掐住。見慣了閉月宮中優雅美女的他從沒見過這麼糟糕的女人,若不是師父特別交待一定要活捉鬼幽,他又何必苦苦忍受這個女人來引出鬼幽呢?
「這裡沒有夜壺。」白如冰冷冷道。
「我要下車解手。」佟曉冬大聲道。
白如冰除了答應,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佟曉冬從車上下來的時候,感覺一陣眩暈。她知道自己好久沒有認真吃東西,有點低血糖了。強忍著眩暈感,在附近的草叢中匆匆解了個手,她乖乖地回到了馬車旁。可是她還沒登上馬車,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白如冰嚇了一跳,以為佟曉冬是故意裝的。推了她半晌,一點反應也沒有。一名屬下道:「公子,會不會是有什麼疾病突然發作了?」
白如冰恨恨道:「趕快到鎮上找大夫。」
快半夜的時候,他們才在最近的一座小鎮落下了腳,把鎮上最好的大夫從熱被窩中拖了出來。大夫診斷後說:「是久未進食,飢餓與勞累所致。吃點清淡的東西,休息休息就沒事了。」開了個補血益氣的方子後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