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清池暗想:「既然驚鴻公子這樣說,那麼佟姑娘要約會的人定然不是他了。」這樣想著,她的心裡也好過了些,便笑道:「這有何難,請二位移駕敝處,小女子可以為佟姑娘詳細說說。」
三個人一齊到了甘清池所住的客棧,恰巧還有幾個門派也在這家客棧住宿,看見驚鴻公子和佟曉冬一起來了,無不驚奇地看著他們。其實昨天他們已經看到佟曉冬與驚鴻公子的關係非比尋常,但終究不明白真實情況,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看著。
甘清池直接將二人領到自己房中,又遇上了自己的師妹金燕。金燕吃驚地看著驚鴻公子,又看看甘清池。甘清池難掩喜悅,道:「燕兒,快給驚鴻公子和佟姑娘上茶。」
佟曉冬忙道:「唉,不用不用,別這麼客氣。咱們趕快開始吧。」
甘清池笑道:「好吧。驚鴻公子要在旁邊看著嗎?」
佟曉冬朝黃鳳岐笑道:「你快出去吧。我看外面那些人的脖子都看歪了,你乾脆出去讓他們看個夠好了。」
黃鳳岐搖搖頭,長歎一聲,果然出去了。金燕便也隨著他出去了。
甘清池拿出自己的妝奩,打開妝盒,道:「女子的妝容是分場合而畫的。不知道佟姑娘是希望畫得淡些,還是畫得濃些?」
佟曉冬道:「就淡些好。」她對自己的相貌向來沒有什麼自信,只是覺得不難看,平時根本也沒想過化妝。她又覺得郁黎那樣的人不會喜歡濃妝艷抹的女人,還是素淡一些好。
甘清池一邊給她化妝,一邊跟她細細講解化妝的要領。佟曉冬越聽越煩惱,想不到化妝的過程這麼複雜,光是搽粉都要分幾個部位,分幾道工序,還要貼花黃之類的東西。說老實話,她對這個時代的美學觀不甚理解,不由得長長歎息了一聲。
甘清池道:「佟姑娘不喜歡這種妝麼?」
佟曉冬忙道:「不不,很漂亮,我很喜歡。不過,這些東西我都沒有,還得到處去買吧。」
甘清池微笑道:「是啊,好的胭脂水粉的確不容易買到。我的還是我師娘去年從一個海外回來的商人那裡買來的呢。」
佟曉冬點點頭,道:「怪不得這麼好看呢。」她心想:「大概這就是所謂的進口貨了,不知道國產的怎麼樣。」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妝終於畫完了。佟曉冬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忍不住想笑了。鏡中的自己看起來有些滑稽,臉上的色彩看起來過於分明,像一幅水彩畫。
甘清池道:「這麼可以麼?」
佟曉冬笑著點點頭,道:「很好看。」說著,借來一條帕子把臉上的脂粉盡數抹去。
甘清池意外地看著她道:「怎麼……」
佟曉冬道:「我晚上才約會,到時候只給我約會的那一個人看。我不想給其他人看見。」她其實已不打算再化妝了,晚上如果真畫成那樣,估計不是讓郁黎驚喜,而是會讓他受到驚嚇。其他人就更不能讓他們看到了,否則一定會成為笑談。佟曉冬跟甘清池道過謝,又想到了什麼,壓低聲音道:「甘姑娘,你是不是喜歡黃鳳岐?」
甘清池一愣,隨即紅著臉,不好意思地偏過頭。佟曉冬道:「對他那樣的人不能太頤指氣使,也不能太忍氣吞聲,知道嗎?恰當的時候你還可以損他幾句,他一定會對你留下深刻的印象的。」
甘清池道:「你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佟曉冬眨眨眼,道:「算是你幫助我的一點點回報吧。要是你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不妨跟我說。」
甘清池感激地笑了笑。兩個人並肩出來,黃鳳岐正跟金燕坐在一起喝茶,旁邊的桌子都坐滿了人,偷偷地看著他們。黃鳳岐看見了佟曉冬,在她臉上細細看了又看,道:「都擦掉了?」
佟曉冬撇撇嘴道:「本來又不是畫給你看的。」
黃鳳岐苦著臉道:「給我看看也無妨吧?」
佟曉冬笑道:「甘姑娘人真好,這次算我欠了她一個人情,我大概是沒有機會報答了,這樁差事就拜託閣下你了,你可一定要幫我還甘姑娘一個人情。」
黃鳳岐道:「你可又欠了我一個人情。上次的情都還沒有還。」
佟曉冬道:「以後一併還。」說到欠人情,她又想起郁黎說過會給自己機會報答他,她落寞地一笑,覺得自己恐怕永遠也沒有報答他的機會了。
將近中午了,黃鳳岐道:「不如就留下來吃飯?」
佟曉冬拒絕了,她知道回去可以和郁黎他們一起吃飯,但是她沒有跟黃鳳岐說這些,便隨便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回到天藏教的別院,院子裡格外冷清。佟曉冬看到鬼幽和詹巖在一起說著話,便上前道:「他們人呢?」
鬼幽道:「郁教主早上得到一個消息,好像是天藏教出了什麼事情,郁教主和君右使一起出去了。」
佟曉冬心裡一慌,道:「今天會回來嗎?」
鬼幽支開詹巖,和佟曉冬在院子裡坐著道:「我知道你今晚約了郁教主,郁教主臨走時曾找過你……」
「啊?我出去了……」佟曉冬後悔自己不該跟黃鳳岐出去。
「郁教主說,跟你本來有一個約定,恐怕不能兌現了,他說日後有機會再補給你。」
佟曉冬的心頓時沉了下來,怏怏道:「他還說了別的沒有?」
鬼幽搖搖頭。佟曉冬落寞地一笑,道:「這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無緣吧。」她輕輕歎了口氣,道:「我也是該死心了。」她對著鬼幽展開一個燦爛的笑,道:「好吧,本來打算從明天開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看來可以提前到今天了。大哥,為我的新生慶祝一下吧!」
鬼幽看著故作堅強的佟曉冬,心裡也很難受,他說道:「你若是哭出來,說不定會更好。」
佟曉冬怔怔地看著他,心裡酸酸的。他若是不當回事,說不定她就會找個沒人的角落暗暗垂淚了,聽他這麼一說,不由得悲從中來,一時忍不住,竟哇哇地哭了起來。她遇到那麼多意外,遭遇各種艱辛的時候都沒想過要哭,這兩天遇見了熟悉的人,反而更加脆弱了。
佟曉冬本來也不是很愛哭的人,所以哭了兩聲,覺得肚子裡的怨氣都出了,也就不想哭了。她用袖子抹抹眼淚,呵呵一笑,道:「好了,哭完了,沒事了。」
鬼幽看她是真的沒事了,心裡便也輕鬆下來,道:「我們這次要順利離開中原恐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
佟曉冬緊張道:「怎麼?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鬼幽道:「天藏教在零陵的分堂遭人攻擊了,聽說死傷慘重。」
佟曉冬震驚地道:「什麼人幹的?」
鬼幽道:「目前尚不清楚。這消息據說半個月前就從零陵傳了出來,可是送消息的人半路上又遭人劫殺,幸好被游龍莊的人救下來了,這才把消息帶過來。早晨驚鴻公子就是得了這個信才來找郁教主的。」
「郁教主現在去了零陵嗎?」
「不錯。這一去大概沒有十天半個月是回不來的。」
「那後天各派不是要商議大事嗎?也談不成了?」
鬼幽淡淡一笑,道:「說不定就是有人不願意郁教主在這裡才在這個關鍵時候弄出這麼件事情來呢。不過郁教主已經跟驚鴻公子談過了,驚鴻公子表示不會為難我們。」
佟曉冬點點頭,道:「我知道黃鳳岐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鬼幽道:「游龍莊遠在塞外,他們本來跟我們魑魅宮就沒有什麼利害衝突,更何況魑魅宮離開中原已經十多年,驚鴻公子也樂得賣郁教主一個人情。」
佟曉冬道:「如果驚鴻公子要讓我們離開中原,其他各派不會發難吧?」
鬼幽沉吟道:「這也未必。在中原,天藏教的實力最強大,郁教主在這裡坐鎮,其他各派自然不敢隨意發難。如果郁教主不在這裡,驚鴻公子說的話恐怕有的人就聽不進去了。」
「大哥心裡有數嗎?」
鬼幽微歎道:「就眼下而言,赤焰幫是決不會聽命於驚鴻公子的。赤焰幫現在有三大長老在這裡,再加上他們有不少附庸的幫派躲在暗處,其力量足以與驚鴻公子相抗衡。畢竟強龍難斗地頭蛇。」
佟曉冬突地想起那天與陸玄依在懸崖邊上遇見了那幾個人來,道:「大哥,你聽說過金刀門嗎?」
鬼幽道:「你也知道金刀門麼?這個門派在湘西很有勢力。不過,我第一次聽說這個門派也是七年前的事情了。七年前,我到中原來的時候,曾會過不少門派的高手,這金刀門的掌門盛天南的一把金刀可以說是使得出神入化了。在兵器方面,盛天南可以算得上是使刀的行家了。曉冬,你是從哪裡聽說金刀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