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嚇得目瞪口呆,傻傻地望著已到了門口的玄冰。
「不要跟任何人講。」玄冰極冷的聲音道。
佟曉冬回過神來,誇張地道:「你是怎麼做到的?太神奇了!」
玄冰偏過臉,皺著眉頭,道:「我的話你聽到沒有?」
佟曉冬嘻嘻一笑:「聽到了。不過,我愛說夢話,要是說夢話的時候跟別人講了,你可不能怪我。」
玄冰露出一絲微不可見的笑意,道:「你一個人睡,會說夢話給誰聽?」
佟曉冬促狹地一笑,道:「你怎麼知道我一個人睡?你偷看我?」
玄冰的臉頓時紅了,聲音不由得大了起來,「我才不做這種事……」說完,氣沖沖地走了。
佟曉冬哈哈哈地大笑起來。笑聲未落,就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道:「什麼事情這麼高興?」
「是你?」佟曉冬心裡一驚。剛才玄冰的七哥不是才說陸玄恩去了蜀中,一時半會回不了嗎?怎麼……
「見到我很吃驚嗎?」陸玄恩笑吟吟地踏進院子,「我剛剛看見玄冰冷著臉跑出去了,是怎麼回事?」
佟曉冬眨眨眼,道:「我答應了玄冰,不跟任何人講的。」
陸玄恩眉頭微挑,道:「連我也不能講?」
佟曉冬笑意更深,道:「尤其是你。」
陸玄恩奇道:「這麼神秘?」
佟曉冬得意地點點頭,道:「這是我們的秘密。你要是想探聽,就全天候地監視我們好了。」
陸玄恩竟真的考慮起來,悠悠道:「要是讓玄冰發現我在監視他,他一定會氣瘋的。」他頓了頓,又道:「不過,若是我經常到這裡來,應該可以發現一些什麼吧。」
佟曉冬心裡莫名地有些竊喜,淡笑道:「你沒有別的事情做嗎?」
陸玄恩「嗯」了一聲,道:「暫時很清閒。」
佟曉冬道:「鬼幽還活著嗎?」
陸玄恩微微一笑,道:「不知道。」
佟曉冬沉下臉,道:「你不敢說?」
陸玄恩失笑道:「有什麼不敢說的?我是真的不知道。」
佟曉冬暗想:既然沒有鬼幽已死的消息,那就說不定他還活著。她這麼想著,臉色也緩和了些。
陸玄恩環視這收拾得乾淨整齊的院子,點頭道:「不錯不錯。看來你在這裡過得很好。」
佟曉冬誇張地一笑,道:「我沒道理過得不好。在這裡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每天還可以看到玄冰這樣的美人,日子過得可真滋潤。」
聽佟曉冬稱讚玄冰為「美人」,陸玄恩不禁噴笑,道:「這話可不能叫玄冰聽見了,否則他會跟你拚命。」
「才不會呢。我們玄冰可是斯文人。」佟曉冬得意地說著,彷彿一位驕傲的母親在說自己出色的孩子。
陸玄恩探索的目光在佟曉冬的臉上轉了幾轉,他對這個女人充滿了好奇,「聽說你跟天藏教的郁教主很熟。」
佟曉冬心裡一顫,佯作鎮定道:「你聽宋崖說的?」
陸玄恩的目光變得陰沉,道:「你知道的事情還真不少。」
佟曉冬淡淡一笑:「我又不是傻子,難道看不出來?宋崖背叛了鬼幽,肯定會跟你說他聽到的一切事情。不過,有很多事情可不是聽起來的那個樣子……」
陸玄恩微瞇著眼道:「你是在暗示我什麼?」
佟曉冬輕笑道:「你這個人真是一點也不可愛,老是把話說得那麼直接。哎!還是我們玄冰好,少言寡語,惜言如金。」
陸玄恩有點錯愕,他覺得這個女人好像在跟他撒嬌,他不禁又深深看了她一眼。佟曉冬長得不算漂亮,但也決不討厭,甚至還有些可愛,尤其是她故作誇張的表情總讓人忍俊不禁。陸玄恩突然意識到自己對她竟然有了一點點喜歡的感覺,不禁悚然一驚。他倏地轉身往外走,佟曉冬嚇了一跳,道:「怎麼了? 想到什麼了?」
陸玄恩覺得這女人的心思敏感得有些可怕,他微微一笑,道:「我想去問問玄冰,怎樣才可以變得可愛些。」
佟曉冬冷笑道:「我看你還是算了吧。玄冰可愛,是因為他年輕,有這個資本。閣下你呢,已經不適合可愛的風格了。」
陸玄恩馬上明白她的意思,突地快步走到佟曉冬的面前,近得幾乎要貼上她的臉了。他邪魅地一笑,低聲道:「你故意惹惱我有什麼用意?想勾引我?」
佟曉冬完全沒有料到陸玄恩會有這樣的舉動,他突然靠近的一剎那,她的腦中一片空白,本能地以為陸玄恩要吻她了。聽到他的話後,她才回過神來,用力推開他,道:「臭美!我早就有心上人了,他比你不知道要好看多少倍呢。」這樣的話,她已經是對第三個人說了,她曾對黃鳳岐說過,曾對郁黎說過,然而這一次,她的語調竟有些顫抖,有些蒼涼。因為她覺得郁黎是一個那麼完美的人,他有妻室,所以她不能對他有任何的幻想,哪怕只是想一想似乎都是對郁黎的褻瀆。
佟曉冬突然變得淒涼的臉色讓陸玄恩心裡一緊,但他很快收拾起自己的情緒,淡淡道:「那樣最好,你可千萬不要喜歡上我了,否則你的下場會很慘。」
佟曉冬落寞地一笑,自言自語道:「如果天下男人都死光了,我或許會考慮喜歡你。一個人實在太孤單了……」
陸玄恩逃難似的離開了絳雪樓,他的心情竟然已經開始隨著佟曉冬的表情而發生變化了,這真是可怕的預兆,他絕不能任其發展下去。他回到了自己的融翠軒,發現一個青年正悠閒地品著茶,他的眼神不禁凌厲起來。「什麼時候回來的?」
陸玄依優雅地一笑,道:「比你早到一步。我還以為你至少得十天後才能回來……」
陸玄恩冷笑幾聲,道:「蜀中的那點小事也值得我費那麼久的時間嗎?」
陸玄依微笑道:「四哥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小弟真是要多多學習啊。」他略停了一會,似乎想到了什麼,道:「我剛剛去過玄冰那裡了,你們準備什麼時候讓那個女人離開?」
陸玄恩冷冷道:「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這件事情你還是不要插手的好。」他高深莫測地看了自己的兄弟一眼,道:「凡事還是順其自然的好,過分強求只怕事與願違。」
「呵呵……」陸玄依輕笑數聲,連連搖頭道:「真不敢相信『順其自然』這樣的話竟然從四哥的嘴裡蹦出來了。我記得以前四哥總是說『事在人為』,怎麼?是什麼讓四哥變了呢?」
陸玄恩心裡一驚,連他自己都沒料到竟然說出了「順其自然」這四個字,順什麼自然呢?他漠然道:「父親一向有耐心等。」
「等?父親有時間等嗎?」陸玄依有些憤憤道。
陸玄恩冷笑道:「父親怎麼沒有時間?怕是七弟你的時間不多了吧……」
陸玄依陰狠地瞪著他,道:「螻蟻尚且偷生,我當然也不想死。我跟你們不一樣,我是誰也指望不上的,所以只能靠自己。還有二十天,我一定要拿到解藥。」說完,沉著臉大步走了出去。
陸玄恩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的背影,然而他的心裡卻因為陸玄依的話而微微顫抖起來。
鬼幽冷靜地看著圍在他四周的黑衣人。這些人的打扮跟魑魅宮的人很像,所不同的是他們的腰間都繫了一根腰帶,腰帶的顏色不同,似乎代表著不同的等級身份。這荒山野嶺中只有他一個人,而他的周圍卻有二十一人之多,即使這些人都是平庸之輩,以他此刻的功力,恐怕也不是他們的對手。如果在他最好的狀態,他大可不必在乎,即便在身手上佔不了上風,他也可以走為上策。放眼當今武林,能夠在輕功上勝過他的人屈指可數,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可是,現在他的狀態雖然不能說是糟糕透頂,卻連半點自信都沒有。
佟曉冬沒有回來,鬼幽相信她已經落入敵人手中,應該暫時不會有生命之虞。因為敵人等著佟曉冬前腳走後腳便來,顯然是不想置佟曉冬於死地,而他就不同了,對方可能從很早以前就為此刻做好了準備,一定是不要他的命誓不罷休。那麼,敵人為什麼能夠悄無聲息地安排好這一切呢?看來,佟曉冬當初的隨口話並沒有錯,他的手下的確有叛徒存在,而且這叛徒應該就是宋崖和詹巖中的一個。此時,他大致能夠判定有問題的就是宋崖。這一路走來,他也不停地在試探著詹巖和宋崖,而將他一步步引到這裡來的正是宋崖。詹巖一直沒有回來,也許已經遭遇不測,他心裡一陣難過,但是此刻卻容不得他傷感,他必須要想辦法活下去,不管以什麼樣的方式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