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我們這是算冰釋前嫌了嗎?」秦浩恩的聲音有些悶悶的,聽不大真切。
直到失去了這份友情,他才發現他有多珍惜它。
它是他在滿身黑暗的時候唯一陪伴著他走過陰暗歲月的陽光,他無法輕易捨棄……
沈臨御微微笑了笑:「如果你不是對雲若那麼執迷不悟,我想我們是可以回到從前的。」
秦浩恩的死腦筋,他一直都很明白。
固執的守著回憶,固執的念著恨,固執的念著深愛的人,這一切都怪不了他,只是跟他小時候受的傷痛有關。
想起他這麼多年所受的不白之冤,沈臨御又有些躊躇起來,他不知道他該不該把真相告訴他,這或許會成為一個更沉重的打擊,會讓他完全崩潰掉的!
可是他也是有知道真相的權利的,他也有權利知道他的母親本來的面目。
「我不會再對雲若死纏爛打下去了……」看到那天沈臨御受傷時,葉雲若圍繞著他急的團團轉,掉了那麼多傷心的眼淚,他就明白,他這輩子都是與她無緣了。
他在思索著,如果他受了這麼重的傷,她會不會為他流淚呢?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她不會……她那麼恨他,恨到骨子裡……
而被死死的禁錮在一個自己最恨的人身邊,這輩子是無法獲得幸福的。
就算他囚禁了她的肉體,無論百般依存,卻依舊得不到她的真心。
那樣真的是最可悲的事……
然而最讓他下定決心的是昨晚他做的那個夢。
夢中哥哥坐在一個涼亭的石凳上,背對著他。
「求你……求你,放開她……」哥哥的聲音很悲慼,似乎哽咽著,在流著淚。
「為什麼?為什麼我就不可以代替哥哥去愛她?」他皺著眉,深切的問著。
「因為我不希望你變得跟母親一樣……」哥哥說完這句話,就化作一縷煙霧散去了,留下他一人苦思冥想,卻不得其所。
「浩恩,謝謝你的放手。」沈臨御凝視著面前若有所思的秦浩恩,他知道做這個決定對一向頑固的他而言到底有多艱難!
「然而有兩件事,我想我必須告訴你!」沈臨御嚴肅而認真的說著。
「關於你哥哥的死,那場車禍,並不是意外,而是人為!」沈臨御低沉的聲音瞬間變得凝重起來,像沾染上了一層深沉的悲涼。
「你說什麼?」秦浩恩的眼瞳不斷放大,激動得從椅子上站起來。
這個消息對他而言無疑是一個重磅炸彈……
那麼是誰?是誰害死了哥哥?
「你先別激動,先坐下來。」沈臨御就知道秦浩恩的反響肯定會很激烈,他盡量用平和的聲音勸服著他,努力讓他不斷喘氣的胸口平靜下來。
「說吧,到底是誰?」秦浩恩努力讓自己的心緒平復了些許,然而臉色還是過分蒼白,胸口處升騰起的怒氣就快要將他完全淹沒了……
「是曾政博,當年你哥哥開的那輛車被他做了手腳,他希望除掉你哥哥之後,一人獨吞瑞恩。」沈臨御取出一根雪茄,點燃,靜靜的吞雲吐霧,看著秦浩恩現在的表情,頗有些惆悵。
「曾政博……」秦浩恩咬牙切齒的說道,眸中顯出痛恨的光暈。
對於那個男人,他一直是覺得他心機很深,彷彿老是藏著一肚子詭譎的陰謀,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他居然是殺害哥哥的兇手……
他痛苦的將手指插進烏黑瑩潤的髮絲裡,埋下了頭,幾滴淚水滑落在玉石桌面上,滲得他的心沁涼沁涼的……
重新抬頭時,他的臉上已沒有了方纔那麼痛苦的神色,儼然化作陰厲的魔鬼,一把探過身子,扯住沈臨御的衣領,眼瞳猛的睜大,如厲鬼一般:「告訴我,告訴我,他現在在哪?」
他的語氣中滿是凌厲與狠絕,讓人一陣心驚肉跳。
沈臨御無奈的搖搖頭,苦笑了一下:「浩恩,可能你會覺得我很自作主張了,我已經將他處理掉了,當著雲若的面,我肯定不可能讓他留下活口!因為這個人留給雲若了太多太多痛苦的記憶。」
秦浩恩聽到這話,緩緩放開手去。
但是眼裡的那黑色的火焰卻仍然沒有散去,彷彿想要將一切燃盡似的……
對於這種人,死亡真是太便宜他了……
本應該將他千刀萬剮,讓他嘗盡世間疾苦,否則如何能告慰哥哥的在天之靈……
想起哥哥,秦浩恩的眼瞳中又浮現出一抹傷心,像是淡淡的流雲,很快就散去。
他從來就是這樣的人,不喜形於色,哪怕再大的悲涼與寂寞也只是會一個人躲在陰暗的角落裡,獨自承受。
「那麼,還有一件事呢?」秦浩恩淡淡抬眼,將沈臨御神情的慌張盡收眼底。
沈臨御一直是如此穩重的男人,為何現在他也如慌了神一般,指尖在微微顫抖著,洩露著他心底的慌亂。
「還有一件事——」沈臨御彈了彈手中的煙灰,輕輕垂下眼瞼,「關於你父親的事,咖啡裡的毒是你母親下的,你父親是你母親親手殺害的!」
「什麼?」這句話的衝擊比剛才的要更大,猶如突如其來的海嘯,瞬間將秦浩恩所有的思緒全部給吞併了。
你父親是你母親親手殺害的……
呵呵,多麼可笑的事實……
他倒寧願相信父親是他間接殺死的……
他突然放肆的大笑起來,笑的眼淚都出來,一雙黑眸裡卻有著與那狂笑不同的憂傷與寂寥。
「沈臨御,你確定嗎?你確定你沒在開玩笑嗎?」
秦浩恩微瞇著眼,擦了擦眼角,他感覺他的世界天旋地轉,什麼都握不牢。
這樣的事實!這樣可笑的事實要他如何去相信!
「浩恩,你接受這一切吧!」
沈臨御無奈的站起來,穩住他不斷顫抖的肩膀,藍眸中傾洩出無盡的傷感與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