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山,雄偉奇險,山勢峻峭,壁立千仞。
懸崖底的沈再生,眼望遍體是傷的韓冰澤,再抬頭看看如刀削般的峭壁,不由仰天長歎。
他崖底困了十餘天,吃樹根,打蟒蛇過日子,衣衫襤褸,形容憔悴,天天大罵納蘭兄弟、小魏子的十八代祖宗,卻無法攀越而上,因為他還得顧著韓冰澤。
要是只有他一人,他可能會攀越峭壁而上。
日薄西山,夕陽餘暉映襯在峭壁上。
崖底格外冷靜。
「錚錚錚……」忽然,崖上傳來一陣悠揚琴聲。
「嗚……是蝶兒……是蝶兒……」沈再生虎落平川多日,此時聽得熟悉琴音,竟然哭出聲來。
「大哥,咱們有救了……嗚……」韓冰澤強撐起身,緊緊地抱著沈再生。
「嗯!」沈再生扶著韓冰澤,走出洞穴。
「你看……繩子……嗚……」沈再生雖然是一代梟雄,但是,他首先是一個人,一個身為人父的人。
當他再次犯險,又得愛女相救之時,他還是激動萬分,像小孩一般哭泣。
救他的真是柳蝶兒嗎?
晚霞滿天,染紅天際。
懸崖上扔下來的粗繩,還吊著一個籐蘿籃子。
沈再生抱起韓冰澤,將他先放在籐蘿籃子,然後自己才躍上去。
懸崖上的繩子回收,將沈再生與韓冰澤拉了上來。
拉上沈再生的正是柳蝶兒身邊的數名壯漢。
「錚錚錚……」柳蝶兒在崖邊彈琴吟唱,蒼白的俏臉淚痕猶在。
她瑰姿艷逸,儀靜體閒,柔情綽態,一襲如雪白衣,輕裾隨風。
「檻菊愁煙蘭泣露,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欲寄彩箋無尺素,山長水遠知何處?」她伴琴吟唱的是晏殊的《蝶戀花》,聲音清麗,淒婉悅耳。
她沒瞧沈再生一眼。
她纖纖十指,按在琴弦上,不停地吟唱著這首《蝶戀花》。
「蝶兒,石心兒之死,並非為父所害。害他的是那奸人陽海鴻,世人皆知。」沈再生何等聰明,知道愛女以吟誦古詩,對石心兒寄托相思,同時也是對他與韓冰澤的漫罵。
他連忙向柳蝶兒解釋。
「民女柳蝶兒,參見沈始皇。」柳蝶兒移開纖纖手,起身向沈再生行了一禮,冷嘲熱諷。
「你……」沈再生氣得臉色鐵青,七孔生煙,手指柳蝶兒,咽喉如被骨頭噎著,說不出話來。
他臉上火辣辣的,仿如被人狠打了一記耳光。
韓冰澤生怕被柳蝶兒懲罰,躲在沈再生身後,一直不敢吭聲,更不敢面對柳蝶兒。
「不錯!你是我父親,對我有生育之恩,但無撫養之德。所以,我會救你三次。你記住,這是我第二次救你。三次之後,你若再執迷不悟,繼續危害人間,咱們就再也互不相干。」柳蝶兒冷冷地朝沈再生道一聲,轉身飄然下山。
她身後的兩名侍女,抬起古琴,緊跟其後。
隨後,十名壯漢也朝沈再生點點頭,飄然下山。
「奶奶的,我成什麼了?我不如石心兒嗎?」沈再生眼望愛女離去,呆若木雞良久,才蹦出一句話來。
他怒氣沖沖,憤憤不平,一腳踹飛一塊石頭。
「蓬……」
石頭滾落山崖,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撞擊得峭壁碎屑飛濺。
「大哥,算了。咱們下山吧,打聽一下洛陽與鄭州的情況。」韓冰澤小心翼翼相勸,聲音甚低。
沈再生萎坐在山顛上,「呼呼」地直喘粗氣,沒有接話。
晚霞散去,天色漸黑。
一陣山風掠過,拂動沈再生破爛的衣衫,將衣衫的碎片,捲得飄飛起來。
韓冰澤呆若木雞地立在他的身後,身影漸漸被夜色吞噬。
且說石心兒俠骨仁心,好心救人,卻誤中奸計,猝不及防,被陽海鴻峨眉剌擊中背心,「啊」地一聲慘叫,背心染紅,痛得眼前發黑,跌入臥龍泉中。
「撲通」一聲,濺起陣陣水花。
他身子立沉向泉底。
泉水冰涼,他又瞬間清醒過來。
他雙腿一蹬,正欲游出水面,忽然有籐條的東西捲著他的身體,拖著他一沉。
他身軀立時沒入一個黑漆漆的洞腹裡。
一股極其難聞的蛇腥味剌鼻而來,令他欲吐。
他暗叫一聲「不好!我被蛇吞了。」
不錯。
他滑入的不是什麼洞穴,是一條冷血大蟒蛇的腹部,剛才捲著他身軀的正是大蟒蛇的舌頭。
這條冷血大蟒蛇體形長達7米,重達200多斤,背面灰褐色,頭頸背面有一暗褐色矛形斑,頭側有一縱紋穿過眼斜向口角,眼下方亦有一黑紋向後斜向唇緣。頭背都是小鱗片,眼小通體被覆小鱗。
其胃口大,一次可吞食與體重相等重或超過體重的動物,消化力強。
石心兒剛暗道一聲「不好!我被蛇吞了。」
陡然間,他感覺身體兩邊有兩塊硬肉夾來,身體骨骼「格格」直響,身子似乎變長,那股腥臊熏得他幾乎暈厥過去。
他猜得不錯,大蟒蛇的胃正夾住他,在磨他,準備將他消化掉。
而此時,臥龍泉池邊的韓冰澤、向量等人命天花教徒入泉池扔天花毒,並且扔巨石下去,迫使大蟒蛇身體縮向泉池旁的蛇洞裡。
這蛇洞甚長,且通向另一個山泉湖。
危急之際,石心兒忙運閉氣功,奮力伸出雙手,左手往上探,抓住蛇膽,猛力一揪。
大蟒蛇一聲慘叫,腹部出血,胃壁抽搐,蛇身顫抖。
蛇身此時剛滑入狹隘的洞穴,滑入一個大山泉裡。石心兒將蛇膽往自己口中一塞,吞進自己肚裡去,雙臂一張。
大蟒蛇腹部暴漲。
他再抽出腰間的大夏龍雀寶刀,猛地一劃。
「嘶」地一聲,大蟒蛇腹立破。
石心兒從蛇腹部滑出,雙足一蹬,一手舞刀,一手划水,身軀浮出水面。
他左手抹抹臉上的水珠,眼前豁然開朗,見自己所游之處,是一個巨大的泉湖,周邊野花雜開,幽香撲鼻。
「這是什麼地方?」石心兒滴沽一聲,怕又遇上什麼水中怪獸,便繼續划水前游。
陽光明媚,晴空萬里,白雲悠悠。
石心兒自小在東海香花島長大,自小在金六福的引導下,在驚濤駭浪練習內功與掌力,熟諳水性。
他一手持刀,一手划水,仰臥倒游,眼向蒼穹,遊目四顧,感覺這裡別有洞天。
湖光澈濰,野花樹極。
他游至岸邊,坐在一塊石頭上,右手柱刀,四下張望。
四周群山環繞,山山水水,溝溝壑壑,清幽如仙境。他身子左側數十丈遠,一掛飛瀑自山頂而下,高約數下丈。
瀑簾飛流直下,水聲潺潺,嘩嘩直響,掩遮洞口。
瀑下之潭,正是剛才自己所游之湖,清澈見底。
鳥語花香,滿山猴子,四處亂躥。
「此山怎那麼多猴子?好冷!」石心兒喃喃自語,忽感背心奇痛,或許是流血過多,或許是背心傷口染上蛇毒。
此時此刻,他身子發冷,嘴唇發黑,牙齒打顫,眼花繚亂,體內彷彿有一股冷氣在沿著他的脈搏四躥,一直寒到他的心頭上。
他抬頭看看陽光,目眩頭暈,身軀一側,便暈厥過去了。
當他一覺醒來之時,夜空漆黑。
自己的身子四周點著幾堆火。
他深吸一口氣,但覺香氣馥郁。
「誰幫我點燃火堆?」他暗道一聲,透過火光,遊目四顧。
那些猴子,有的在樹上跳來躥去,有的爬在地上怔怔地望著他。
「冷……我好冷!」石心兒感覺自己遍體冰涼,急急盤膝而坐,雙掌合什,運功驅寒。
但是,無論他如何運功,身子還是在打顫,冷得他直打哆嗦。
「四周皆是火堆,我怎麼還這麼冷?難道是因為吃了蟒蛇膽的原因?」石心兒百思不得其解,身子冷得難受,彷彿沒有穿衣服,置身於冰天雪地之中。
他因冷得咬牙切齒而臉膛扭曲,全身抽搐。
「我是因餓而冷?」石心兒欲張口說話,卻張不開口,他復又眼前一黑,「咚」地一聲,側倒在巨石上,再次暈厥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石心兒醒來,睜大眼睛一看,周邊又多了十餘堆火。
「奇怪?怎麼又多了這麼多火堆?是誰知道我發冷,而我幫點火驅寒?」他暗道一聲,欲張口高喊「有人嗎?」卻仍是張不開口。
儘管石心兒週身又多了十餘堆火,但是,他一醒來,身子便如寒冰侵蝕。
至於他在睡夢中,是否發冷,他自己無法知道。
火光之中,他臉青若凍僵,似墜冰窖,週身血液仿似凝結成冰。
「好冷!」他又暗道一聲,飢腸轆轆,拾刀撐石,欲起身尋食,卻又「砰」地一聲,坐倒在石頭上。
他竟然是渾身泛力。
「噹」地一聲,寶刀落地。
「怎麼回事?我怎麼會這樣子?餓死了。」石心兒欲站起身卻又無力,腹中空空,還不能張口說話。
他急急雙腿盤膝,雙掌合什,做起吐納功夫。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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