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起,伸手,摸了床頭的拐,低斥:「誰?」凝神側聽。
來人沒出聲,而是摸到了床邊,掀開了紗帳。我聽他不語,本能地將他和曉羽小龍劃開,劍一拔,朝發出聲響的方向刺去。
來人輕鬆撥開劍,一手擊在我的手腕,將我手裡的劍打落,並隨手在我身上幾個穴位點了幾下,我被制住不能動彈。
等制住我,那人發出一聲咦:「怎麼是個女的?」此時的我長髮披散,著裡衣,無束胸,沒蒙眼,女兒身形盡顯,他自然看出我是女兒身。
「放開她!」 在那人發出聲後,曉羽的聲傳來,然中氣明顯不足,好像受了傷。
那人冷冷一笑,「你身中劇毒,自身難保,還管他人。」我一驚,又聽曉羽說:「放……開她!」
那人像是沒理會曉羽,轉過來問我:「我問你,你是不是昨天和恪兒在一起的那個瞎子?」
昨天?和恪兒……在一起的瞎子?我心裡一凝,問:「你是誰?」這聲恪……兒聽來熟悉,像是我和洛逸塵在街上碰到那瘋瘋癲癲之人嘴裡喃喃念到的名字。
「你別管我是誰,只要告訴我你是不是昨日那瞎子即可。」那人說。
我不知道他出現在此的來意,又聽他說曉羽中了毒,心下當下遲疑,沒說。
「算了,你不回答也沒關係,我只要把你抓回去叫恪兒看了,就知道你是不是他要找的人。」說著那人捲起我身旁的被褥將我一裹,夾在腋下,轉身要走。
「放下她……」他一頓,像是叫曉羽給攔住了去路。
小龍出聲,「少爺……」
曉羽一聲喝:「別碰我!我身上有毒……」
感覺小龍滯了一下,傷心地說:「少爺,毒已經在你身上發作,你就別再管那個妖女的死活,讓她被這人抓走好了。」
「不行……」曉羽嚴厲拒絕,然後像是岔了一口氣,咳一聲,「前輩……晚輩知道您乃……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毒聖……尹天……今夜您來這兒全因……昨日您從街上帶走一人……」
曉羽像是真氣無法彙集,說話斷斷續續,但從他的言語我聽出這人正是那個帶走洛逸塵的瘋子。
「……晚輩……自知不是您的對手……也不敢攔您……只是……晚輩想說……您帶走的那……人不是……您心中所想那人……他是晚輩妹……」
那夾著我的人忽然生氣:「你這人囉囉嗦嗦,煩死了,我不聽!」說著他一動,我便感覺他週身起了一股強勁的風,跟著肉體發出的碰撞,曉羽發出悶哼,小龍驚呼:「少爺!!」
他夾著我施展輕功起躍,像是越過什麼,然後帶著我跑了。
「你對曉羽做了什麼?你是不是傷了曉羽?」我看不見,只是聽小龍驚呼,還有曉羽的悶聲,再來便是他帶我躍過某樣東西時,飄來淡淡血腥令我感覺曉羽一定出事。
那人帶著我悶頭跑,不做聲。
他不做聲,我越害怕。曉羽稱他毒聖,他說他中毒,曉羽也提醒小龍不要碰他……種種的種種令我想起西毒歐陽鋒,想起武俠小說裡什麼斷腸散,七蟲草,五毒花……
「你不能走,你不能殺了曉羽,你要是殺了曉羽……」我好怕那樣的猜測,可是現在的我根本無力反抗,我落淚:「我一定……」我原本要說我一定不會放過他,但在說了一定後,我靈機一動,改為:「恪兒一定不會原諒你的!」他瘋瘋癲癲,口口聲聲念著恪兒,想來對這人很是重視。
果然,那一聲才落,那人身形明顯一頓,我趁熱打鐵:「他是我哥,恪兒聽我的話,你若殺了我哥,我讓恪兒一輩子都不原諒你。」我看不見,所有一切只憑聽,想,單方面臆斷,所以只能死馬當活馬醫,把他認作那瘋子,把恪兒當成洛逸塵,然後認定他在乎他嘴裡的那個恪兒,以此要挾。
「現在,我只給你一個機會,若我哥還沒死,那麼你現在趕緊給我回去把他給救活,要不然你就帶著我的屍體去見恪兒。哦,忘了告訴你我可是恪兒心心唸唸的娘子,他若見不到我……他會茶不思飯不想,大鬧一番。」搏!我只能搏!搏洛逸塵被他帶走後,見不到我,大發傻子脾氣,吵鬧不休。
瘋子果然很在乎那個叫恪兒的心思,我話語一落,他就夾著我轉身往回奔。回到客棧,他制住小龍,替曉羽療傷,療完後,他還拿了一瓶藥交給小龍,對他說: 「真氣我給他輸了,解藥也給他服了,這是療傷的藥,你拿著,從今日起一日一顆,給他連服三天,保他恢復生龍活虎的樣子。」
這話雖然跟小龍說,但我聽得出他是在說給我聽,讓我知道曉羽已無事。
救回曉羽,他又帶我離開,路上他說:「答應我,等見了恪兒後,你不要跟恪兒提起剛才的事,免得恪兒生我的氣。」
哼了一聲,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我暗自留意起他的動作,感覺他把我帶往什麼樣的地方。
在屋頂躥了一躥,感覺他將我帶出城外,然後在輕功的施展下帶我跑了一段路,再到一個地方放下腋下的我。當我以為是到了,他才放下我,他又抱住我的腰,將我攬在他的胸前,腳尖一點,一鶴沖天,往上躍。幾個起伏,附在一個地換一口氣,又幾個起伏躍上去。從他起躍姿勢,和我後背磕到堅硬感覺,我覺得他是帶我躍上一個山崖,而且山崖陡峭,幾乎沒有立腳的地。
好幾個拔高,腳才落到實地,像是到了頂。以為這樣就到了,可沒想到他還是沒停下。
帶著我轉悠了一會兒,忽然疾速墜下。疾速的風,吊起的心,幾乎脫口而出的尖叫都讓我感覺自己正高空墜下。
下落的速度果然比爬上的速度快,沒一會兒,腳就踩在實地上。
這時,那人不知拿了什麼東西放到我嘴邊:「吃了它,免得等會兒中毒。」說著不由分說塞入嘴裡,一股藥腥味在嘴裡溢開。他不讓我有下一步動作,捏著我的下顎,一張一合,咕咚逼我吞下。
經歷過太多事,我已經習慣了承受,對什麼事反應變得淡薄,更何況我現在根本就像一條任人宰割,無力反抗的案板上魚,除了聽天由命還能怎麼樣。
沒像其他人那樣在被迫嚥下不知名藥物時,又嘔又吐,那人咦了一聲,帶著我又往前奔。走了一段路,我感覺他手動,聽見開門聲,他帶我入了一間屋子。我想這回我真的到地兒了。
進了屋內,他原本想將我往床上扔,但又不知怎麼地變了姿勢,將我輕輕放置在床上,說:「恪兒這會兒應該已經睡了,我不想吵醒他,你今晚就先在這兒將就一晚,等明天我再讓他見你。」說著,也不解開我穴道轉身就走。
我呢,竟然願意悶不吭聲地跟他來,自然不會在乎這麼一會兒時間,更何況聽他的口吻,他應該沒對洛逸塵做什麼。
門關了又開,他走了又回來。
「看你是個女子,再看恪兒緊張你的樣子……你和他……萬一恪兒真如我想的那樣喜歡你……你很可能會成為恪兒媳婦……這天寒地凍,我就怎麼把你放著……萬一,你要是感染風寒,恪兒他不跟我急才怪。」他喃喃自語,站在我床前,將裹著的我解開,重新安置。然後用那原本裹我的被褥蓋在我身上,接著又拿了一層蓋上,生怕我凍著。
之後,他出去,門帶上,沒再回來。而我心裡篤定他就是那瘋子,恪兒就是被他帶走的洛逸塵,想著明日就能見到他,一顆吊著的心也安下,連日來的疲倦襲來,沉沉睡去。
翌日,醒來,有人等在床邊,見此撲上來抱著我又蹭又叫:「阿飛!阿飛!」
一聽便就知是他,我立刻摟住那想念多時的他,哽咽:「逸塵!」終於又『見』到他了。
現在的我沒有緞帶蒙眼,他一下看見我落淚,他慌了,手忙腳亂替我擦去眼角的淚水。 「阿飛,不哭,不哭!」
又是擦又是哄的,弄得我心頭一暖,停下了淚。
之後,我問他,他是否有對他怎麼樣,他說沒。我聽了鬆口氣,幸好。只是……
從昨夜情形,加之我和洛逸塵的情況,我想我們要從那人手裡逃脫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或者說根本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