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沒什麼。」恍過神,我淡淡回了一句,接下遞來衣衫將它放一邊。再看他換上的衣衫雖有穿好,但不是很整潔,我便站起身替他整了整。
他當真也理所當然張開雙手,任我替他整理。桃花眼一瞬不眨的盯著我,波光漾漾。假臉皮遮去他憨傻的俊臉,此時的他不張嘴,當真還看不出他憨傻的樣子。
理好了衣服,我看見假臉皮在水的沾泡下,位於耳後的貼合處已經微微掀起一小角,露出裡頭的膚色。再看裡頭,因天熱關係微微滲出細細汗珠。
我們已經接連走了好多天的路,路上繞來繞去,再加上我們經常變裝易容,想必這一路上想找到我們的蹤跡也不是件易事了吧?
既然蹤跡不易被發覺,這假面皮還是少戴臉上,免得在這天熱時節,把他那一張好皮相悶出汗疹來。
想著,我對傻子說:「逸塵,你臉上這東西都脫了,我幫你把它取下,好嗎?」
「好!」傻子欣然答應。
傻子答應後,我沒急著幫他取下,而是拿起那堆濕衣服,再帶了條手絹,拉著他走往河邊。
我自己可以用濕衣服混亂摸幾下臉,可他……
奶奶既然把他交給我,我自然不能讓養尊處優的他受一點委屈。
那頭,凌豹打從傻子出了車廂就一直拿眼偷瞄我們,而此時見我們往河邊走,目光更是隨著我們轉。只是每當我有意無意往他那邊轉時,他又急急忙忙收回偷窺眼眸,故作專心致志轉著架子。只不過,擺出來的架勢總透露點不真實,讓我見了,不由竊笑在心。
能這麼被一個人惦記著,確實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有人說過,如果不能嫁給一個你愛的人,那麼就嫁給一個愛你的人,這樣,你會幸福的。
倘若我和傻子真的無緣,倘若我真的不能再回去,要留在這兒嫁人生子,那麼凌豹是我一個不錯的選擇,至少在我認識的這些人中,他是唯一一個不是因為其他而喜歡我的人。
「姐姐,再往前走,就掉河裡了!」磁美聲音樂呵呵在耳邊響起,掌心傳來一陣刺痛。再回首,自己當真在跨出一步便踩入粼粼水波中。霎時,窘意爬上臉蛋,熱氣轟的在臉上炸開。
我那個,剛剛,正偷看著凌豹,不知他有沒有……羞了的雙眸偷偷望向火堆那頭,凌豹專心致志轉著烤架。
還好,他沒瞧見,否則我可糗大了。
暗自鬆了一口氣,我拉著傻子找了塊地坐下,沒有察覺剛剛專心致志翻轉烤架的人,此時轉了眸,望向我們,嘴角含著盈盈笑意。
拿手絹在河裡沾了沾水,擰一下,再在他的鬢角處輕輕拍著。等把鬢角貼合處泡軟,我小心翼翼沿著邊角搓揉,將假臉皮輕輕撕開一道口子。
「姐姐,」傻子乖乖坐著不動,任我擺弄,一雙清眸忽閃忽閃望著我,低聲問:「你剛剛那樣子,是不是動了凡心?」
手頓了一下,我不明望著傻子,忽的又覺得他問的有意思,於是笑著問:「逸塵知道什麼是動凡心?」
「知道!」傻子回答很乾脆,我聽了不由暗笑。他若當真知道,就應當知道我所說一切只是騙他,而不是說什麼動凡心。只是……
他因何生了這般念頭?心裡頭有了疑慮,我便笑著套問:「逸塵從哪裡看出我動了凡心?」
洛逸塵見我笑了,有些不高興地嘟起嘴,嗔道;「姐姐別笑,逸塵真的懂!」
「哦——」我拉長聲音應一下,洛逸塵更加不高興地說:「姐姐我真懂!姐姐原本說帶我去見山神奶奶的,可是自從見了豹子後,姐姐只顧著和豹子遊山玩水,忘了帶我去見山神奶奶這回事,姐姐這不是動了凡心,是什麼?」
我一頭不是很認真的聽他控訴,一頭將他臉上的假臉皮取下。臉皮一取下,露出他絕美俊容,俊容上有一股惱意,那惱意就似……
一個自以為聰明的小朋友在大人面前炫耀他的聰明,偏偏大人又不將這當一回事的那種惱意……
見他這般急於得到讚賞的樣子我不由笑了,「傻瓜!」順手彈了一下他的前額,又用兩手揉掉他臉上的惱意,說:「說你不懂,你又說懂,懂了的話又說這般傻話。」
「我沒說傻話!」傻子撥開了我的手,轉身望著河水悶悶地說:「姐姐也莫一直將我當傻子看,我不是傻子。」
「逸塵,你……生氣了?」我小心翼翼問道,不知怎麼從他出了車廂後,我一直感覺他的週身帶著一股低氣壓,壓得我有些透不過氣來。
「對!我是生氣了!我生氣姐姐總把我當傻子看,我生氣姐姐總沒把我的話記心裡,我生氣姐姐喜歡變成我娘子的模樣,我生氣姐姐總喜歡和豹子說說笑笑的,不理我!我生氣姐姐作為一個仙人,明知修仙之人不可動了凡心,卻偏偏為豹子動了凡心。我更生氣姐姐動凡心為什麼不對我動,卻對豹子動……」
呃?傻子這是在說什麼,難不成他是吃醋了,所以生氣了?
吃醋?這不就……表示……他喜歡我……
忽見我定定望著他,傻子頓了一下,俊美臉蛋蹭一下紅了,跟著害羞的垂下臉,低聲說:「花仙子姐姐不知道,逸塵在很久前認識一個姐姐……」
姐姐?是我嗎……
「……她是逸塵從山裡帶回的一個妖精,她也和花仙子姐姐一樣愛變成娘子的模樣……」
果然……
「……逸塵從第一眼看見妖精姐姐就喜歡上她,雖然妖精姐姐總愛做些稀奇古怪的事,人又很粗魯,又喜歡扮作男子,上妓院,和凌犀哥哥他們喝酒,而且有時也和豹子勾肩搭背,可是逸塵還是喜歡她……」
他這是在向我表白,還是在數落我的缺陷?我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仔細聽著他說。
聽著,聽著,我有那麼一點聽出味來。他大概是因為我長相酷似他心裡的那個妖精姐姐(其實也就是我),又連日見我和凌豹有說有笑,忽然間感到受冷落,便吃起味來。要不,以他一個五歲孩童的思維那懂情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