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在床上一直一直響著。
「夜君,你的電話!」
她好奇地看到電話顯示著「老女人」三個字。
引人無限遐想的三個字,像三隻蒼蠅似地在她眼前飛舞著。
「沒事!先放著!」浴間傳來嘩啦的手聲以及夜君好聽的聲音。
「哦!」但是某種內心的驅使,讓她忍不住拾起了電話,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接聽鍵。
「皇脯夜君」,電話裡傳來一聲憤怒的嘶吼。「你不要以為不接我電話就以為可以安枕無憂的過你的王族生活!」
「沒有!你誤會了,他在洗澡!」皇脯邪趕緊開口解釋著。
對方頓了片刻,突然沉沉地問道:「你是誰?」
「我是皇脯邪!夜君的妹妹!」她誠實的回答著。
「你怎麼會在他的房間裡?」
「為什麼不可以?」
「妹妹在等著洗澡的哥哥,你不覺得太有背倫常了嗎?」女人陰陽怪氣的繼續說著。
「又不是親兄妹,在一起又怎麼樣?」不知道怎麼地,她對這個「老女人」表示很不喜歡,說話總是像在證明某個事實般的咄咄逼人。
沒想到在短暫的寂靜後,電話裡響起了可以刺破她耳膜般的笑聲。
那笑聲是淒厲和惡毒的,巴不得鑽進她的血液裡再掀起驚天駭。
「皇脯擎!遭報應了吧!你的一雙兒女竟然真得做了那麼污穢不堪的事情了!哈哈哈!」
皇脯邪顫抖地一字字地過濾在耳邊,化成巨大的驚恐地讓她渾身發冷的漩渦。
「你!你!你說什麼?」夜君說她們不是親兄妹。
夜君曾經在她假裝睡著的時候偷偷地親吻她的唇,溫柔地一遍遍地說著:「小邪!我好愛你!」
怎麼會?這不是真的!
「你們睡了?皇脯夜君那傻小子真得把你給睡了?哈哈哈!」
「你胡說!夜君哥哥說過我們不是親兄妹,你是誰,你為什麼要造謠?你胡說!」夜君從來不會騙她,他總是溫柔地把她捧在手心,當成個小公主愛護,「他很愛我的!你不要以為這樣可以破壞我們!」他是那麼愛她,怎麼忍心騙她呢。
可是,淚那麼不爭氣的流著,滾落在潔白的床單上,染成了透明的花瓣。
「哈哈哈!皇脯夜君果然和他父親一樣的下流,只是比他父親文明多了,懂得讓女人主動投懷送抱,至死還相信他的鬼話!小邪,媽媽的好女兒,沒想到你這麼貼心地替媽媽報了仇!媽媽要怎麼感謝你呢?好孩子!繼續愛他吧!繼續你們那生死不渝的愛!衝破了血的禁忌,還會有什麼可怕的呢?好孩子!在哥哥的懷裡嬌喘和掙扎是不是很刺激!與哥哥融為一體,該是何等的銷魂與刻骨銘心!哈哈哈……」
她手心的電話一瞬間隨著她崩塌的心滑落,在床單上無力的彈了幾下便陷入了死寂……
唯獨存在的就是電話裡仍一直淒厲地傷得她體無完膚的笑聲。
她眼前模糊到看不清一切,包括那具呆愣在她面前面無血色圍著浴巾的皇脯夜君。
那曾經讓她迷戀的濕潤的發上滾落的水珠,讓她讚歎不已的堅實的起伏的胸膛。
那曾經吻過她柔軟唇瓣的唇。
那曾經擁抱著她給她溫暖的手臂。
那曾經坦承相見的差點衝破彼此底限的熱情。
「夜君!這不是真的!是不是?」她在他眼中尋找著那一絲堅定。
「小邪!」他哽咽的喉嚨像是嚥下了火種般地讓他無法開口。
事實終究是那麼殘忍,他守了這麼久,在拆穿的那一刻,他的任何解釋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他只能緊緊地擁住了她顫抖的身體。
她環上他的腰,啜泣著等待他的回答。「夜君,那個自稱是我媽媽的老女人,她根本是在說謊,我有一個賢慧溫柔的媽媽,我有一個疼我愛我的爸爸,可是他們都已經過逝了,是不是?你是愛我的,怎麼會是我哥哥呢?我們明明那麼好了?明明可以……」
她看著他痛苦的眼神中蓄滿了晶瑩的淚。
她覆上自己的唇,尋找著曾經的安慰,曾經她願意付出一切的悸動。
「對不起!對不起……」他逃離了她的唇瓣,驀地發現,她呆呆地對視著自己的眸子,淚無聲的流成了河。
晴空霹靂般地,皇脯邪顫抖的身體僵硬如石化,兩隻柔軟的小手慢慢地、慢慢地滑落著。
無力地垂在身側,身體陡然後退。
她驚恐的抬起早已氾濫的水瞳,這世上究竟還有誰值得她去相信。
「這是真的!我們是兄妹?」她幾乎是自言自語的只剩下呼吸。
「是的!可是!小邪!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我沒騙你!我也是在出國前兩天才知道的。他心疼地慢慢地靠近她顫抖的身體。
那麼!她摀住差點驚呼出聲的唇。
那天,你就知道了?
在她纏向他身體的那一刻,在她坦言願意獻出自己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
「那個老女人!也就是我們的媽媽!他一開始就隱瞞了我們是兄妹的事實,就算連去逝的爸爸也一直以為是這樣!直到她不知道從哪兒知道我把你找了回來,直到她無意間知道我那麼的愛你!她才……」
「不要說了!我不要聽!」她拚命的後退著,捂著耳朵搖著頭。
「小邪!原諒我!」
「原諒?」她傻傻地以為付出全部就會得到他全部的寵愛。
她以為她的世界只要有夜君的寵愛就是滿滿的幸福。
可是……
「那天!我想告訴你的!可是……」他痛苦地敲著玻璃窗。
如果那天他能狠心將事實托盤而出,或許小邪不會像這麼痛苦的難以接受。
雖然她拒絕他的解釋,可是,他明白。
其實是他自己不願意接受,想奢侈地再擁有她久一些。
「夜君!我再也不要見到你了!我沒有哥哥!沒有媽媽!更不是什麼夜國的公主!我討厭你們!我討厭這樣的自己!」
她頭也不回的跑出了房間。
「小邪!」他急忙追了出去。「外面下著雪,你去哪?」
突然她像個蠟像般的站定在走廊裡,目光清冷地直直射向他的心底,冷冷地說:「不要追來!如果你想讓我死!」
那聲「死」像是沉在空谷中不停地迴旋著。
他裸露在空氣中冰冷的身體沿著門慢慢地滑落。
連同他破碎的心,一同凋零在漫天的冰天雪地裡。
分不清是雪還是心。
「不要追來!如果你想讓我死!」她的眼中有著絕望的慘白和空洞。
他失去的不再是她的人,而是她的心。
連同最初的那份純純的親情也一併失去。
輕微的尖戾的笑聲自床上傳來,如同是刻在墓碑上永遠無法磨滅的恥辱般在他心間飄蕩。
「柳夜蘭!你這麼處心急慮地想要抱負你的老公,我們的爸爸,殘忍地利用了自己的親生女兒來作為你的武器,你成功了!你開心了是吧!你這個冷血的老女人,你枉為人母,枉為人婦!我真替父親悲哀,他至死都在為一個他認為可憐至極的曾經的最愛而追悔莫及!」
拉開窗戶,他狠狠地將電話扔向了很遠的地方。
雪隨著疾風灌了進來,落了一地的雪花。
他眼光倏地收緊,轉身套了簡單的衣服,便發瘋地衝出了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