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瀕臨絕望和生命的邊緣時,腦海中總會浮現與你最最親密的人。
葉筱魚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裡,行色匆匆的人流穿行於大街小巷。
所有人都好像很忙,而唯獨只有她一個人在等待開顱的那一刻。
街邊的銀杏樹已經有落葉在凋零,生命的跡象彷彿因秋天的來臨而顯得有些簫瑟。
「爸爸!你等等我!」一個五六歲模樣的小男孩甜甜的喚著闊步走在前面的男人。他氣鼓鼓的臉腮上呼哧呼哧的追得上氣不接下氣。
男人寵愛的蹲下來,一把抱起屁顛屁顛跑來的小男孩,在他臉上狠狠地琢了一口:「你說爸爸好還是媽媽好?」
「都好!」男孩子張口回答得很乾脆。
「吆喝,還這麼圓滑?爸爸再給你一次機會,爸爸好還是媽媽好?」男人故意拉長了臉帶著壞壞的笑容。同時一雙大手伸進小孩子的胳肢窩中撓了起來。
「呵呵呵!爸爸好!爸爸好!」小男孩最終妥脅了,摟著爸爸的脖子膩歪了起來。
有一瞬間,葉筱魚失神了。
爸爸!爸爸!爸爸!
突然,她站定前行的腳步,眼前一幢房子,牆壁有些斑駁,裡面很多人在站成整齊的隊列,她一眼看到了一個身材高大,卻瘦骨嶙峋的老人。
A市***監獄
父親當年的葉氏企業是全國數一數二的大型集團公司,卻在一夕之間破產,精神失常的母親因無人看護而衝到街上,被一輛大貨車撞倒。
她的母親渾身纏滿紗布,臨終前,她冰涼的指尖輕輕滑過了葉筱魚與母親一樣蒼白的面頰。
她是笑著離開的,她永遠不會忘記,母親的唇邊那抹慈愛的笑容就像印在她腦海裡那般清晰。
曾經家裡高傲的小公主,一夜之間變成了名符其實的灰姑娘。
只是她沒有一個狠毒的後娘,也沒有兩個惡毒的姐姐。更沒有那個拿著水晶鞋來找她的王子,一切都是童話故事……
十六歲,失去了讓人羨慕的公主生活,十六歲,她失去了最愛她的母親,十六歲,失去了她最美麗的花季該有的一切,其實那都是她罪有應得……
母親去逝的那一刻起,最愛她的父親從此不再看她一眼,他變賣了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包括她視為珍寶的玉石項鏈。起初每天父親都會拎著一瓶酒拖著歪歪斜斜的身體回家,後來他整夜整夜的不回來,當他面若死灰般的出現在家裡時,葉筱魚才發現,他染上了毒癮。
「錢!給我錢!」父親葉文重搖晃著醉薰薰的身體喊著。
「我沒有!爸爸!明天我要交學費了!」葉筱魚將後面幾個字硬生生的咽到肚子裡去了,因為他看到父親惡狠狠地看著她,一副想要生吞活剝她的表情。
「什麼?你要什麼?你沒見家裡都什麼樣了?還念哪門子書!頂屁用!」葉文重那噴著唾沫的唇上,豁出了一條長長的口子,連肉都綻開來,血滴得滿衣服都是。
葉筱魚驚慌地扯住父親的胳膊:「爸爸,你這是怎麼了,你摔哪兒了?」
在她印象中,父親是最最和善的人,從小到大都沒打過她一下,根本就沒想過他會在外面打架。
「滾!」葉文重狠狠甩掉筱魚的手,眼睛充血帶著怒不可竭的恨。
「我白養了你十六年,養得你白白嫩嫩的去餵野小子去!你現在如願了,公司破產了,新蘭也死了,葉家落到現在這般天地你高興了吧!哈哈哈」
葉筱魚恐懼地退後了幾步,她最最疼她愛她的爸爸,曾經說過在她找到王子之前,每天早上都要吻醒他的爸爸,眼神中只剩下了叫人痛徹心扉的恨。
「爸爸,我錯了!你原諒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不要不理我!求求你!」葉筱魚聲淚俱下,就算沒有了全世界,他都不要再丟掉唯一愛他的親人——爸爸。
父親瘦削的身影在淚中變得模糊,他發瘋似地將酒瓶子摔向已經斑駁的牆壁。
「啪嚓!」一聲,碎片四濺,也摔碎了葉筱魚早已破碎的心。
曾經奢華的大房子被變賣到只租到一間廉價的瓦房,曾經頭飾皇冠的公主淪落到如今只能撿鄰居阿姨施捨的衣服來遮體,她攤開被柴扎到血跡斑斑的雙手,觸目驚心地像是扎到她的靈魂深處,那不是木刺,是絕望,是父親冰冷到讓她失去所有生存下去的絕望。
「不要叫我爸爸,我沒你這樣的女兒,我女兒早在十年前死了,死了!那麼美的櫻花兒,乖巧懂事的真兒,她怎麼就倒下了!血!血!」突然葉文重攤開雙手,不停地擦著血唇:「血!血!我的真兒,死了!死了!不會!哈哈!呵呵!沒死!活著!新蘭!她沒死!」,葉文重如感恐懼般地摀住腦袋,倒地抽搐,渾身糾結到一起,像在忍受練獄般的折磨。
「爸爸!爸爸!」葉筱魚面對毒癮發作的父親,毫不猶豫地將指頭伸進父親的嘴中,頓時滲入骨髓般的疼讓她只能倒抽著涼氣。
「爸爸!」筱魚錯了,求你,不要拋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