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貴妃受了搶白,臉色有些難看,卻還是硬撐著笑臉,如往常一樣對惠兒畢恭畢敬,彷彿還有所忌諱,想來是知道惠兒的性格脾氣,她說:你不好,我就要跟著遭殃,你好了,我也風光,咱們可是唇亡齒寒的關係,我之所來這裡並不是看熱鬧,而是與你一起商量之後的事情。
惠兒寒這一張臉,說道:你需要與我商量嗎?之前給番王的信不就是你先斬後奏,以我的名義讓我不得不替你背黑鍋?
宸貴妃大笑:你不是也樂在其中,還巴巴的跑去和人家耀武揚威,如果不是你洩漏了秘密,如今又怎麼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我與豆兒對視了一眼,神色都有些凝重,惠兒回頭笑道:那又如何?
宸貴妃環顧四周:那又如何?青燈古卷,冷月扶殘花,你能享受得了這樣的生活?
惠兒緩緩的走出來,晚霞漸漸退去,暗藍色的天空開始浮現一些星斗,淡白色的月亮還只是一個影子,我和豆兒往後退了退,惠兒苦笑:做了這麼多壞事,有今天也是罪有應得,沒什麼享受不享受的,總算可以不用再去謀算人心了!
宸貴妃有些驚訝:真想不到這樣的話能從你的口中說出,好像之前你都是被逼無奈一般,在我面前你就不用說這些虛偽的話了!
惠兒背對著宸貴妃的臉上浮現一絲苦笑,口中卻飄出放肆的笑聲:是啊,我最喜歡做偽善人了。
她轉過去,表情變得剛毅,菱唇微動,說道:宸貴妃娘娘請回吧,臣妾現在是有罪之人,每日只能面壁思過,恐怕幫不上娘娘什麼忙?娘娘足智多謀,如果有什麼需要臣妾協助的,只管吩咐臣妾便是,希望臣妾在慈寧宮,足不出戶也能幫助娘娘!
惠兒態度忽然轉變,倒讓宸貴妃有些不知所措了!
宸貴妃在原地四下看了一眼,幸災樂禍的笑說:那我就不打擾你靜心了!
惠兒不卑不亢的低下頭:恭送宸貴妃娘娘。
外面月亮剛剛升起來,今個是初五,彎彎的月牙兒掛在雲彩的一端,天倒不黑,到了一年之中白天最長、夜晚最短的時候了。鳥蟲還鳴叫著,宮裡的奴才們提著小燈籠來回穿梭,那燈籠的樣式倒比亮光更引人注目些。
我的心情略微有些複雜,豆兒扶著我,也有些沉默,想是知道我的心情,故意不發出聲響打擾我,遠遠的,小米兒提著燈籠過來尋我,說是寧遠已經等候我多時,我笑了笑,由兩個丫頭引著,緩步朝德秀宮走。
還沒進宮門,便聞到一股幽香,庭院右側的夜來香開了,濃郁的香氣環繞在整個院子裡,合著快要入夜時的清冷空氣,越發讓人心曠神怡。
我摘了一朵開的最好的鵝黃色的夜來香,走進大殿,兩側的屏風不知何時已被更換,金絲繡制的龍鳳呈祥和五彩祥雲逼真的懸浮在那屏風之上,繞過屏風,便是內殿,門口的簾子也被換成了珍珠做成的珠簾,大大小小的珍珠隨風擺動,相互撞擊,發出沉甸甸的清脆聲音,豆兒看向小米兒,小米兒有些獻寶的低聲說:大概有一千多顆南海的珍珠呢!
她邊說邊為我掀開珠簾,寧遠正對著蠟燭看書,我款款的走進來,寧遠聽到了聲響,忙回過頭來,笑吟吟的迎上來,問:去了哪裡?這麼久,可不要太勞累!
我把夜來香放在寧遠的手中,笑說:不過出去走走,順便看看那幾個孩子。你不知道他們現在都可愛。
寧遠把那花插在我的鬢間,柔聲道:朕只想著我們的孩子,來,朕和他說說話。
寧遠攙扶著我讓我靠坐在床榻上,他威嚴的在我肚子前走了兩圈,清清嗓子,說道:大膽孩兒,見了父皇竟然不下跪!
我撲嗤一聲笑了出來,寧遠略微衝我使了個眼色,我忙止住笑意,雙手撫摸著肚子,輕聲呢喃:聽到了沒有?父皇在叫你呢!
寧遠帶著笑意說:你這小傢伙,再不給父皇行禮,父皇可要生氣了,到時候就算你母后求情也沒有用了。
我這才明白寧遠的用意,忙抬起頭看他,他坐到我身邊,牽起我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笑說:這段時日發生了很多事,你受累了,等過了這陣子,朕就冊立你為皇后!
我沉吟了一下,才笑說:何必這樣著急?臣妾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再當皇后,德妃就不錯啊,只要皇上愛臣妾,臣妾就心滿意足了!
寧遠搖頭,有些固執:朕的這個皇后你還真是作定了!
我難免有些急切:可是臣妾現在的身份是震遠大將軍的女兒,朝臣定會反對,臣妾不想讓皇上為難!
寧遠搖頭,吻吻我的額頭笑說:這些事情朕自會處理,沒有什麼能夠改變朕立你為後的決心……等到你橫空出世之後,朕定給你起一個好名字!
我笑著搖頭,抓住寧遠的左手:那如果是臣妾自己不願意做皇后呢?
寧遠正在撫摸我肚子的右手忽然停住,詫異的看著我,我道:臣妾已經對這些名分厭倦了,德妃就已經不錯了,臣妾只要皇上明白,皇上真正能夠給臣妾的不是這些虛華的東西,而是皇上的真心。
寧遠不禁有些動容,環抱住我,低聲問:朕即給你名分又給你真心不好嗎?
我緩緩的搖頭,抬頭看寧遠的眼睛,柔聲說:身為一國皇后所要承受得太多,臣妾不想皇上和臣妾之間的感情中參雜一點功名利祿的成分,做了皇后就要母儀天下,就要以德統領後宮,這些事情做起來太違心了,臣妾只要做皇上的寵妃,可以肆無忌憚的吃醋、與皇上鬧脾氣、撒潑般的只要皇上陪我一個人。臣妾不想再虛偽的做人,因為臣妾知道與皇上的一切是多麼來之不易!
寧遠把下巴靠在我的額頭上,說道:後宮裡的這些女人哪一個不希望晉陞,只有你,竟然對朕放在你手中的名分不屑一顧,你真的這樣愛朕?不是朕一廂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