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不!!!
零羽櫻終於跑到……
卻見純抱著那殘破的,幾乎要消失的身體,淚水從他的眼底滑落下來……
墜落到地上……
暈疼了她的眼……
不可能的……
不會的!
她死死摀住自己的唇,不相信重來,她還是魂飛魄散……
而那少年噬魂師,也一臉怔然……
那冰冷的眼瞳不知為何,竟突然出現了短暫的哀痛。
雙手,不自覺地握緊了……
沒有……
從來沒有人敢闖入他的結界……
從來都沒有明知道不能闖入,還瘋了一樣地闖入……
貝殼……
貝殼對她來說真的有這麼重要嗎?
就算灰飛煙滅也沒有關係嗎?!
下意識地,他覺得自己的身體搖晃了一下……
——————————————
不會的!
不會就這樣結束的!
不要!
不能這樣!
零羽櫻一遍遍地對自己說道,突然,她望向那臉色蒼白的少年噬魂師,「漾,救她!!快點救她!!」
他宛若冰雕,在原地定格……
她朝著他走來,想要去搖醒他,卻在自己的手指穿過他的身體的那一刻才忽而想到,原來,他並無法看見自己……
「漾……」
她站在他的眼前,淚水忽而崩落。
「不要再發呆了,快去救她!只要她活過來,必須讓她活過來你聽見了沒有!」
——————————————
「沒有關係的紅櫻,我一定會救你!」
少年先知這樣說著,用盡了全力護住她,左手忽而托起一座手掌大小的水晶城堡。
城堡裡的光灑落出來,落滿了櫻花的間隙……
一點點地……
被溫暖了的靈透明的形體掠過微弱的氣息。
那消失了的魂魄,又一點點出現……
他的右手輕撫著一點點出現的魂,不知溫暖了多久,它才一點點地出現,再出現……
一片、兩片……
每一片殘缺,都從他的指尖溫柔地輕撫之下進入那座城池。
櫻花瘋了一樣地被風吹落……那絕美的少年臉龐沒有絲毫表情,只是專注地做著相同的事情……
撿起她飛散的魂魄……
怎麼辦……
怎樣才能讓他看見自己!
零羽櫻的腦海一片混亂……
混亂之中,她又回憶起來那殘忍的畫面……
不能……
再也不能重演……
不想看到這一切重演!
她死死地抱住自己的頭,感覺自己在一點點地消失……
單薄……
『櫻,振作起來!振作起來!!!』
幻境那邊,不知道是誰的聲音,明明自己也已經無法振作,卻還在拚命地這樣對她說著。
「不!做不到了……紅櫻死了,她已經死了!」她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身體,蜷縮著,好像一個寂寞的嬰兒。
沒有辦法嗎?
就算這樣做也還是沒有辦法改變嗎……
還是要這樣嗎……
『零羽櫻!我要你把紅櫻救回來!!!』
幻境那邊,冷野純聲嘶力竭地喊著,他已經無法穩定自己的情緒。那無法更改的過去,在他心底一次又一次浮現的情節……
太過明晰……
那種痛苦,太過明晰,他不能再重複品嚐一次。
失去她的滋味,他再也不想重複一次……
情緒無法自控,就在這個時候,冰魄將一粒丹藥扔進了冷野純的口中。
時光宛若就此靜止。
他木木地定在原地,彷彿已經失去知覺。
「這樣對他不是更好嗎?!」冰魄淡淡地說道。
聲音居然有點顫抖……
為什麼會覺得,有一些痛。
看著別人幸福,然後,又失去幸福……
居然……
他居然覺得有些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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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氣逼人的宮殿,碎片浮游在萬年寒冰之上,寒冰的寒氣一點點灌進少女的魂靈。
他將自己的血液注入到水晶城堡之中,城堡頓時散發出強烈的紅光……
一滴、一片……
不知過了多久。
少女的魂靈被一點點黏合……
一點點地……
黏合……
卻又好像只是虛幻的表象。
他依舊看到了她的魂靈支離破碎的每個間隙。
他的血液凝在那些間隙之上,身體一點點復原,但卻又好像單薄的幻象。
他守護了她整整三月,她卻沒有醒過來……
「紅櫻……紅櫻……」
他一遍又一遍地這樣呼喚著她……
可是,她卻無法醒來。
沒有用!
這樣的辦法根本就沒有用!
終於,那絕美的少年重新將那黏合了又離析的魂靈裝進了水晶城池。
寂寞而決絕的背影,消失……
寒冰依舊散發著冰冷徹骨的寒意,深入骨髓,零落在宮殿每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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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噬魂師,這是你設下的結界,可以讓紅櫻灰飛煙滅,自然也有能力讓她的身體和靈魂再次融合。」
噬魂師的殿外,少女魂飛魄散的地點。那絕美的少年托著水晶城堡,逆風站著。
他的對面,輪廓深邃的少年噬魂師一臉冷冰,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先知是在開玩笑吧?誤闖我的結界,不管是誰,都只能魂飛魄散!」
「你要我怎麼做才肯讓她醒過來!」
「沒有一魂一魄健全,你我都知曉,她永遠都不可能再醒過來!」
少年先知彷彿無法相信……
他不肯相信……
所以他死死地瞪著眼睛……
看著那讓自己最心愛的人魂飛魄散的罪魁禍首……
他與他四目相對……
宛若擦出了電石火花……
剎那……
烏雲密佈……
「有的!」就在這個時候……
一個聲音掠過了那烏雲密佈的天空傳入了少年先知的耳畔……
「純,紅櫻還有一魄在你的袖口,還有救的!」零羽櫻聲嘶力竭地喊道,好像在害怕他衝動間忽而爆發……
被她這樣一說,他驚異地尋找那完整的魄……
「紅櫻!」
「純……」一直躲在他的袖口,依附著他的溫柔的靈這樣懵懂地喚著他的名……
「漾,你看著我,我叫零羽櫻,我是你未來的妻子零羽櫻!看到我了嗎?我,還有晃兒,我們在未來等你!」零羽櫻一字一頓地說著。
那少年噬魂師宛若有所覺。
一點點地……
他朝著聲音的來源望去……
「未來的……妻子。」他的唇輕輕喃喃,宛若聽見了。
「未來的妻子。」她說:「漾,紅櫻尚有一魄健全,請你救她。不然,噬魂師世世代代都會被先知的詛咒所擾。你我永世不會幸福。」
「詛咒?」
「凡噬魂後代,夫必為妻痛,妻必為子亡!永生永世,絕不停息!」零羽櫻一字一頓地念著,「漾,你記起來了嗎?」
她這樣說著,他宛若有所感覺,但又無法追尋。她緩緩走向他,淺淺地念著:「紅櫻,此後墜落凡塵。她在凡塵的每一世都將嫁給噬魂一族,受先知的詛咒!永生永世,直到先知之咒破除!」
少年噬魂師頓然覺得頭痛欲裂……
這句話,竟不知為何如此清晰。
「漾,你記起來了嗎?」
「是我的妻……」恍惚間,那少年噬魂師輕聲呢喃,「是紅櫻轉身的靈?」
「……」零羽櫻微微蹙眉,卻不知如何與他解釋,「是吧。」她這樣說道。
「所以,我曾經詛咒過……所以你是我的妻,但卻不愛我?回來為了救先知……」
「不!我愛你!和詛咒無關。和純救紅櫻一樣,再重來幾次也還是奮不顧身。」零羽櫻說道:「救她,等於救我,救純,救你,救我們的孩子……」
「救她……?」少年噬魂師的唇角微微動了動,「不,我救不了她。」他這樣說道,神色有些異樣。
「你可以的!」零羽櫻不放棄地大聲對他說道:「漾,我相信你,你可以的!」
不是還拿著她的貝殼嗎?
不是還顫抖著嗎?
不是在後悔著嗎?
不是也想要救她回來的嗎?
漾……
你還在猶豫什麼……
救她……
請你救她……
她若不能活……
你也不會幸福啊……
漾……
這因果,由你們種,也應該由你們解……
我在未來等你……
在在未來,等著和你幸福……
「好,我願意一試!」少年噬魂師突然這樣說道:「先知,請你讓開!」
少年先知的身體微微動了動,卻見那少年噬魂師突然拿出一枚貝殼,舉於半空之間。
對著那電閃雷鳴,一字一頓地喊道:「進來!」
那是她身前願意碎骨粉身都要捍衛的貝殼……
是他和她愛情的誓言……
她對這貝殼有所依戀,定然願意附著在此。
卻見那破碎的靈真的好像收到了什麼巨大的誘惑一般,從那先知的水晶城堡裡浮游出來。附以貝殼之上。
少年先知的眼瞳一點點睜大,隨著那流動的靈而顫抖……
噬魂師將那枚貝殼凝在手心,將紅櫻的魂魄召集,送進了千里之外的幻冰神塔。
他摀住自己的心口,宛若消耗了許多靈力,他的神色也變得有一些蒼白。
對著少年先知說道:「幻冰神塔可以防止她破散的魂魄四處遊蕩……幻冰神素來喜歡凝合破碎的靈,為他效命。現在,我送她進去,她的魂魄便有機會重新凝合,但是,如果你沒有將她救出來,她將要永遠在那枚貝殼裡成為幻冰神的奴隸……這是唯一一個可以不讓她魂飛魄散的機會,你從噬魂殿一路跪倒幻冰神塔,三跪九拜,請求幻冰神凝合她的魂魄,恢復她的真身。然後,設法讓幻冰神同意你帶她走。」
少年噬魂師話音未落,純已當即跪倒,對著幻冰神塔的方向叩首,三聲清脆的磕頭聲響徹雲霄,沒入那烏雲之間。
天空忽而響起一聲悶雷,零羽櫻下意識地莫名戰慄。她害怕著雷聲,從未變過……
「可是,我沒有把握幻冰神會否讓你帶走她……這得看你自己。」少年噬魂師在那堅決的背影身後這樣提醒。
可是,那少年先知卻沒有絲毫的猶豫和停頓。
雨水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來。
少年先知全身浸濕,而他那美麗的髮絲上的晶瑩卻比鮫人淚更加珍貴,閃爍著日月的光輝。
三跪九拜,他每一步都沒有絲毫的敷衍。
「請幻冰神凝合紅櫻的魂魄,恢復紅櫻的真身,先知願一路跪至幻冰神殿,並預言幻冰神技壓群神,成為眾神之脈,壽與天齊,福貫神殿。」
偌大的雨聲並沒有淹沒他的誓言。
那唯美的畫面掠奪了那少年單薄的身體,搖搖欲墜,卻依然三跪九拜。
明明平日裡只需要輕輕一躍就可以到達的地方,他用了十天十夜才終於跪倒了塔前。
大雨,也整整下了十天十夜。
他的聲音已經嘶啞,視線稍顯模糊,然而,他還是那麼美麗無塵,一步都不肯敷衍。
咬字也是那般清晰,彷彿要將自己的堅決傳遞給那在九重寶塔之上的神。
櫻花以不會再繞,被那雨水澆灌地,好像沉重地喘不過氣來,全部憂傷地零落在地上。
蒼茫的天地之間,那白衣的少年一遍一遍地重複著那念了幾萬次的誓言。
電閃……
雷鳴……
不改,是那少年的堅決,分明以遍體鱗傷,孱弱地快要暈厥,卻依舊一刻不停地跪去幻冰神塔。
那個人……
他愛的人還在哪裡……
她還在哪裡……
所以他一刻也不能停息……
他要見到她……
他還有太多的話沒有告訴她……
他要和她在一起……
比永遠更遠!
他要救她回來,然後再也不讓她離開……
內心的希冀太過豐滿,他沒有時間去懊悔自己再一次的遲到……
他要救她……
只要救她……
不顧一切地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