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巫小暖倒是並不怎麼待見他,一直孤傲地仰著下巴。
即便她曾在父王面前請求賜婚於他。
然而,他不允,她也不會糾纏。
是她先棄了他,不是他棄了自己!
那是她唯一想要讓天下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那是她僅剩的尊嚴,不許他踩在腳下。
他已經與別人恩愛,而她,不稀罕他憐憫。更不用他祝福!
「暖暖,你過來……」太陽神朝著巫小暖招了招手。
「看見討厭的人了。不想過去!」她卻絲毫不忌諱地這樣說道,將頭偏到一邊,同時還唾棄的『切』了一聲。
少年先知並沒有放在心上,他端起一杯酒水,邁向那少女,敬著背對著自己的少女,他說:「慶賀長公主婚嫁,願公主與駙馬相敬如賓,恩愛白首!」
然而還不及他說完祝詞,那刁蠻的少女便忽而轉過身來,漠然地推掉了他手中的酒水。
酒杯落在地上,酒水更是灑了一地。
少女臉色蒼白,視線落在略有異色的少年先知絕美的臉龐,冷笑:「本公主與駙馬是否相敬如賓,恩愛白首,豈是你一介先知預言的了的!」
「暖暖!切勿放肆!」太陽神連忙斥責。
因為,先知確實是有預言的能力,倘若她使得先知動怒,未來卻是要吃盡苦頭的!他宣先知來,不過是想讓先知給她一個美好的預言,本以為她早已移情駙馬,與先知也已言和,豈料她還在為兩年前的事耿耿於懷,居然衝動如是。
然而少年先知卻並未生氣,他微微低眉,又倒了一杯酒水,再次重複此前的動作,敬向那睜大了眼瞳緊瞪著自己的少女。
「祝賀公主與駙馬舉案齊眉……」
嘩啦——
巫小暖奪過他手中的杯酒,狠狠地將杯中的酒水潑到了他的臉上。
酒水順著他的髮絲留下,依稀還有濃烈的甘醇,飄香。
這一次,她並不說話,只是死死地看著他,緊緊地咬住自己的唇。
太陽神詫異地愣在原地。
少年先知卻始終沒有生氣,再次倒了一杯酒水,敬她。
「祝願公主與駙馬情比金堅,真情永駐!」
啪——
那一聲驚天巨響之後,巫小暖還停在半空中的手指依舊火辣辣地痛著,只見少年先知絕美的臉龐也浮上了一層紅暈。
酒水還未在他的臉龐蒸乾,光影之下,那少年顯得越發美麗無塵。
巫小暖依稀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微微顫抖。
他依然面無慍色,與她相對。
她顫抖著唇,終於聽見自己的喉嚨哽咽。
「即便你祝我一千次一萬次,我也不會祝福你和紅櫻!」她衝著他大聲喊道,那一喊,宛若連聲音都嘶啞了。
「暖暖!」太陽神上前拽住那不聽話的女兒,生氣地斥責,「平日寵你過了頭是嗎?居然敢這樣與先知說話,你給我跪下!」
正欲發作,卻被少年淡淡地勸住了。
他再次將那杯灑了一半的酒水遞到她的面前,「祝公主與駙馬永結同心。」
巫小暖的瞳孔一點點擴張,又一點點緊縮,那少年,站在自己的面前毫無表情地看著自己的純白少年,居然始終都沒有生氣……
一次都沒有為自己生過氣……
「先知是非要本公主喝下這杯酒不可嗎?!」她看向他,再不覺得自己如何狼狽。
「公主天生麗質,才情四溢,不該為任何人空杯。」
不該為任何人空杯?!
哈哈……
哈哈哈!
巫小暖奪過那半杯酒水,與他對視,「借先知吉言!本公主定然與駙馬相敬如賓、恩愛白首、舉案齊眉、情比金堅、真情永駐、永結同心!!!」
她抬眸,一飲而盡。
啪!
酒杯從她的手心脫離,以決絕的姿態砸落地面。
砰然破碎,如同他和她,決裂!
她兀自絕塵,他望向那清冷的背影,不言。
那日,那盛裝出席的女子的背影究竟如何決絕,他再想起,還覺得有些悸動。卻不知她強忍著落淚,終究成全他的時候,那冷艷裡暗藏著多少玄機。情難自已,柔腸百轉,卻終究只換來一聲癡怨。
不肯落淚,因為她要讓自己以最美麗的姿態留在他的心底。
儘管,他對她,從未有半點眷戀。
「暖暖的確太過刁蠻任性,難為先知禮讓。」
面對太陽神的歉意和尷尬,少年先知只是不在意的笑了笑。
「公主大婚在即,情緒反覆也是自然,太陽神不必放在心裡。先知有事在身,不能久留,還望太陽神見諒。」
太陽神恭送先知少年,眼底浮游著不知名的深意。
紅櫻啊,有這樣完美的夫婿,卻不知是幾世修來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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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陽神殿耽誤的時間比自己想像的更久,少年先知趕著回去,不願讓紅櫻久等。卻不知零羽櫻此時朝著先知殿飛奔而來。
而零羽櫻事先到了先知殿,卻並沒有見到純,急切讓她變得更加不能自主,就在此時,那美麗無塵的少年急著趕來。
「純!!!」
零羽櫻朝著那少年大喊。
他宛若有所感應,四下尋覓,卻沒有發現誰。
「紅櫻?」試探著,他這樣喚道。
「純?你能聽見我說話嗎?!純??」零羽櫻不斷朝著冷野純揮手。
「紅櫻……你在哪裡?紅櫻?你回來了嗎?」宛如有所感應,但卻並不確定,他這樣一邊喚著,朝著先知殿走去。
徑直穿過了她的身體。
怎麼辦?!
零羽櫻心下著急。
應該怎麼辦?!
「純!!!」她突然衝著已經穿過自己的身體的他大聲喊道:「你聽得到嗎?!」
「誰?」他有些茫然地望向身後。
「純!」零羽櫻有些驚喜他回過神來,好像感覺到她了,「我就在你的面前。」
「誰在那裡?!」他又這樣不真切地問了一次。
「……」他到底是發現她的存在了,還是沒有發現呢?!
零羽櫻正不知應該怎麼辦,卻聽幻境那邊,冷野純的聲音突然傳來,『櫻,問他要一個錦囊。對他說『此後不管你做什麼我都只站在你這邊,無關對錯,與世界為敵都在所不惜。因為,你是我的妻,是我唯一摯愛的人。』,他是先知,可以看到靈的!』
聽到傳音,零羽櫻對著面前的少年先知說道:「別找了,我就在你的面前,純,我是來問你要一樣東西的。你可記得兩年前,你埋在櫻花樹下面的錦囊。打開它,你會看到我。」
少年先知有些詫異,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知道自己曾經在樹下埋過錦囊。那時候的自己似乎是算到紅櫻會有一場劫難,但是,他是先知,是無法推算出自己以及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命運的。
只能提醒……
可是,他居然忘了這件事。
下意識地,他走向自己兩年前埋下錦囊的櫻花樹。
打開錦囊,一行字落入他的眼底,卻聽那單薄的空氣裡有一個飄渺的女音漸漸變得清晰……
「此後不管你做什麼我都只站在你這邊,無關對錯,與世界為敵都在所不惜。因為,你是我的妻,是我唯一摯愛的人。」零羽櫻一字一頓地念著。
每念一個字,她的身影就清晰一分。
那是他對紅櫻許下的承諾,他愛的誓言,禁錮他一生的羈絆……
他說過,只要是她,無關對錯,自己只會站在她的身邊……
因為,她是他唯一摯愛……
他只會選擇她……
與世界為敵也在所不惜!
零羽櫻全部念完的時候,身體漸漸清晰起來,她出現在少年先知的眼簾,真實的,好像伸手就能觸及。
看見她,他吃驚地喃喃,「你……」
「我是一千年後的紅櫻。」零羽櫻說道:「如果你不能阻止她,她將永遠消失在你的世界……」
她和紅櫻太過相似,然而眼神的溫度卻又好像截然不同。明明是一模一樣的臉龐,卻不知為什麼給了他完全不同的感覺……
陌生又熟悉的感覺……
她不是他所認識的紅櫻,那是他唯一的感覺……
可是,她信他來自一千年後……
不明所以,就是這樣的相信了。
「我來不及與你細說,總之你立刻趕去噬魂殿。阻止紅櫻誤闖結界!」零羽櫻這樣說道。
「噬魂殿?!」他的眼瞳忽而收縮,彷彿已經感應到了什麼,「我立刻就去!」
不知為何會這樣相信,但他卻還是選擇了無條件相信眼前這個女子,和紅櫻非常相似,卻又不同的女子……
他這樣說著,剛想握住她帶著她一起走,卻發現自己的手指穿過了她的身體。
「你是靈。」他這樣說道,有些吃驚地看向她。
「嗯。」她點頭,「你先去,我馬上就趕到!」
「多謝!」少年這樣說著,已經飛身,以極快地速度朝著噬魂殿的方向飛奔而去。
零羽櫻看著他的背影,在心底暗暗祈禱:純啊純,你一定要阻止紅櫻!!
這樣想著,已經來不及再停頓,她又朝著噬魂殿方向狂奔而去了。
瘋掉了!為什麼明明只是魂穿過來了?!又不能向魂一樣『咻』地一下飛走!
她不斷地逆著風奔跑,額心落下的湛藍色薔薇獨自清雅。那一路,不知為何,烏雲漸漸籠住了日光……
耳際此生重演,這次……
能否將你喚回……
不想要看見純難過的表情……
——紅櫻,我終於等待你來。
不想看見純殘酷的表情……
——你不死,她就不能活!
不想看到純暴怒的表情……
——她會死的,會死的!!!
不想看到……
純絕望而憂傷……
純的話……
看著紅櫻消失,也一定難過極了吧……
那樣的場景,就算過一千年也還是無法忘記的吧……
失去最愛的人的那一天……
自己無能為力的那種感覺……
那種遺憾,是沒有辦法被時光淡忘的吧……
所以……
一定要……
不管怎樣也一定要……
將紅櫻喚回來!
她拚命地奔跑,荊棘劃傷她的小腿,她重重跌倒在地上,卻絲毫沒有停留,立刻站起身,繼續瘋狂地奔去……
疼痛,所有的疼痛好像都感覺不到了……
想要和漾在一起……
在一起更久……
想要生下晃兒……
生下和漾的孩子……
想要噬魂族的詛咒消失……
讓晃兒不會再失去自己心愛的女孩……
想要做的事太多太多……
所以只能這樣不停的奔跑,好像這樣奔跑著,就能改變歷史……
改變現在這種痛苦的狀態……
想要所有的人都幸福……
不是奢望……
對吧?!
————————————星心的形狀——————————————
噬魂殿。
頭好痛……
身體好重……
是誰在吵……
是誰在打擾他練功……
為什麼會覺得自己的心砰然亂跳……
為什麼會覺得思緒無法被自己掌控。
為什麼會覺得自己的身體和靈魂在分離……
分離……
分離……
腦海裡有一千個一萬個畫面,好像突然間就要爆掉……
爆掉……
不能……
不能分心……
他一遍遍地這樣告誡自己……
馬上就要成功了……
馬上就要練成了……
所有的疼痛都可以忽略,所有的異常都可以無視……
只要再過十分鐘……
再過十分鐘!
可是……
還是好痛……
不由自主地從喉嚨裡滿溢出痛苦的吼叫……
「啊!!!」
那尖銳的聲響帶著他身上全部的劇痛,傳進了雲霄……
「啊——」
全身好像被什麼燃燒……
很痛……
很熱……
好像不能觸碰……
不屬於自己……
那疼痛不斷蔓延……
擴散……
就在這個時候……
「喂!你在裡面嗎?有人在裡面嗎?」
那個清冷的聲音帶著一絲試探,卻並不冒失……
可是,就是那一聲呼喊,打斷了他的修行……
錯亂了他緊繃的神經。
最後一絲防線,轟然擊潰……
被強大的內力反噬,他的全身宛若有帶著致命毒藥的電流掠過……
嘩啦——
他突然睜開眼睛,雙眼卻一片嗜血的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