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笑微顫抖的手剛剛打開那好像散著凜冽冷氣張著血盆大口的門,就聽到身後傳來了腳步聲,那聲音在她身後不遠處停住,然後,房間裡就是讓人窒息的寂靜,死一樣的寂靜。
她的雙腿在輕輕的顫著,牙齒也在瑟瑟的發抖,她努力直起腰,挺起胸,即便是留給他一個背影,她也要給自己留一份驕傲和尊嚴。她深吸一口氣,旋開了門鎖,卻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冷笑。
「費那麼大力氣,花那麼多心思,瞞天過海的遮遮掩掩,你不就是為成功上我的床嗎?怎麼我成全了你,等著你的交換條件,你卻又默不作聲就走?」
他無情的話就像即刻揚起的無數道細細的鞭子,狠狠的鞭笞著孟笑微的心,那痛楚讓她疼的眼前發黑,她咬緊牙,攥緊了門把手,才沒有倒下,她仰起頭,硬生生的把快要溢出的眼淚忍住,慢慢的轉過了身。
一件寬大浴袍下的肖劼,正雙手插在口袋裡,唇角噙著一抹鄙夷的笑,冷冷的看著她。曾經他那含著幾許壞笑的俊臉,他那高大英挺的身姿,是那麼讓她喜歡讓她迷戀,可如今看在她眼裡就像冷血的魔鬼一般讓她寒心。她直直的看著他的眼睛,忽然揚起眉,淡淡的一笑,「我錯了,肖劼。」
肖劼瞇起眼,看著她美麗卻略顯蒼白的笑臉,不屑之極,「你不覺得太晚了嗎?我早給過你機會,可惜你不見棺材不掉淚。」
孟笑微歪起頭,黑亮清澈的眸子直直的看著他,甜甜的笑了起來,又是那樣一副甜美無邪的表情,肖劼心口忽然就是一陣疼痛。死丫頭,為什麼你竟會是這樣一個女人,為什麼……
「說吧,你想要什麼?儘管開口,就算是假貨我也不會白用。」他冷冷的看著她。
他的話讓孟笑微的拳在身側漸漸的握緊,身子在不停的顫抖,臉上卻依然保持著那甜美的笑容,「你誤會了,肖劼。」她柔聲道,「我的意思是,我錯在誤以為你有多棒才會那麼迷戀你,原來一比較才知道你竟是這麼沒用,你真的是老了,你和韓澈沒的比。我本來就不圖你的錢,只想圖個快樂,你卻給不起。」
她的話讓肖劼大為意外,與此同時,肖劼的腦子裡自然而然的又浮現出她和韓澈糾纏在一起的畫面,憤怒的他立刻咬牙低吼道,「那你就馬上給我滾出去!」
孟笑微點點頭,「還有最後一句話說完我就走。肖劼,你真辜負了我做的這一層假膜,我真的很後悔,白花了那份錢!」
說完她便看都不再看他,驕傲的轉過了身去,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的關上了門,關上了那道地獄般森冷的門。她搖搖晃晃的向樓梯走去,每下一個台階,她的腿都顫抖不已,扶著欄杆的手心又陣陣的刺痛著她的神經,她死死的咬住嘴唇,硬是沒有停下腳步。
方才強裝的堅強,此刻已經全然崩潰,肖劼剛才那每一句無情的話,都像一把把尖刀,把她的心一片片的劃得碎裂。
肖劼,你是個混蛋,你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她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洶湧的淚再也壓制不住,瘋狂的順著臉頰向外滾落,視線已經是一片模糊。
大廳裡有傭人看見從樓上下來的臉色蒼白淚水漣漣的她,連忙上前來,「小姐,你……你怎麼了?你……」話沒說完,傭人便住了口,還用再問嗎,這麼一會的功夫從樓上的房間裡哭著走出來,不用問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孟笑微輕輕搖搖頭,推開了她,繼續著自己的腳步,她唯一的一個念頭就是馬上離開,離開這個鬼地方。出了肖宅很遠,她終於打到了一輛出租車,坐在後座上,她呆呆的麻木的看著路邊飛逝而過的街景,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任憑大腦中一片空白。
直到閃過一兩個賣糖葫蘆的小推車,她才忽然掩面,再次失聲痛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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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窗前看著孟笑微瘦弱搖晃的身子慢慢走出院子的肖劼,她那單薄的背影竟讓他的心中升起了一些些的不忍。這麼晚她一個人離開,會不會不安全……可這念頭一起,他又痛恨起自己來,既然她是那樣一個女人,他又何必再去牽掛她。
大步走回床邊,床單上似乎還沒有完全乾透的鮮紅的血跡讓他皺了皺眉,他大手扯下床單,嫌惡的扔到了房間外。喚來傭人換過全新的床飾,他才又重重的躺回了床上。
躺在換過的床單上,他卻還是翻來覆去睡不著,頭痛的厲害。腦子裡翻閃著許許多多他和孟笑微相識以來的畫面,她的天真,她的霸道,她的胡鬧,她的蠻不講理,她笑起來那可愛的彎彎的黑眼睛……而所有那些畫面最終卻全都定格在下午那不堪入目的電腦屏幕上,定格在她方才滿是嘲諷的笑臉上,糾纏著刺激著他的神經,讓他的心一陣陣的抽緊。
就在這樣的混亂中,不知過了多久,好像剛剛要睡去的時候,他卻又被敲門聲吵醒。
他憤怒的不想理會,卻聽見了韓澈焦急的聲音。
「表哥,快醒醒,白璐出事了。」
肖劼猛的坐起身,白璐?白璐又怎麼了?他連忙穿衣下床,聽了韓澈的一番急匆匆的描述,便趕緊和他趕往了醫院。
看著急救室裡進進出出忙碌的醫生護士,肖劼不由皺緊了眉。
「她到底為什麼自殺?你又怎麼會第一時間趕到?」他扭頭看著一臉懊惱的韓澈,逡巡的目光在他的臉上,來來回回的掃過。
韓澈低著頭,輕聲歎著,不知怎麼開口。
「說話啊!我問你話呢!」肖劼看著沉默的韓澈,忽然憤怒的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