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酬仰天哈哈大笑,伸手撫起李益道:「益兒起來,若你能與圓兒成親,不僅是你的心願,更是義父的心願,益兒,明日一早,你便帶圓兒過來,爹爹要搓合你們。」
「是,義父——」李益大喜過望。
這一夜,李益思念吉兒,一夜翻來覆去無法入眠,許是想到義父明日將搓合自己和吉兒而興奮難擋。
其實這一夜無眠的人並不只是李益,還有李天酬和吉兒。這父女倆一個為終於尋到失散多年的女兒而興奮不已,一個則為尋到父親而不知到底是悲是喜。
吉兒盼了十七年,希望有朝一日能與家人團聚,可她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苦盼的親人、自己的親生父親卻是龍吟會首領,想要犯上作亂的反賊頭目,而父親要反的,卻正是曾捨命救自己、更與自己義結金蘭的義兄朱允炆。這一夜,吉兒感到心很痛,痛到不能自己。
次日一早,李益把吉兒接回龍吟會,這一路上,李益不停偷瞄吉兒,這女孩兒一張白皙無暇的小臉兒,黑黝黝的大眼睛雖然顯得有些睏倦,卻遮蓋不了她的可愛和甜美。
然而吉兒的一顆心思卻不知歸於何方,一路上她始終沒有看李益一眼,心事重重,眉頭輕蹙。
在龍吟會吃過午飯後,李天酬便對吉兒說了她與李益的婚事。李益原本激動興奮得快要爆炸的心,這時卻忽然緊張起來,他不知道吉兒會用怎樣的語言或方式來回絕,或許他會被拒絕得遍體鱗傷,體無完膚,更或者從此割去了他的心。但他沒有想到的是,吉兒居然平靜得出奇,她的眼光清晰如水,沒有一丁點兒雜質,清到亮麗,純到無邪:「全憑爹爹做主。」
李益此時的心情已經無法言表,這喜悅之情前所未有,他相信即使將來有一天能登上帝位,也不能比這一刻更加幸福。
「不過,爹——」吉兒欲言又止,抬起明目朝李天酬看去,「女兒有一事請求。」
「你說。」
「女兒想等親和殺了朱允炆後再與李益成親。」
「這個……」
「一旦我與李益成親在先,必定引起他們猜疑和防備。」
李天酬撚鬚道:「如此,那便先給你們暗中定婚,等朱允炆一死,你們便成親。」
「謝謝爹,」吉兒淡淡一笑,眉間愁雲卻消散不去。
李益見吉兒心情仍然不好,便帶她出去散心。
「鯉魚,你真心娶我麼?」
李益拉住吉兒冰冷的手道:「難道到現在你還懷疑我對你的真心麼?」
「沒有,只是一切太忽然了,這一切我都好像做夢一樣,鯉魚——」她抬起眼瞼,看向這個年輕俊俏的大男孩,想到從自己在京城扮鬼闖入他房間那刻起,難道這份緣份就已經注定了!
李益見她注視自己,心中一動,便把吉兒摟在了懷裡。他知道吉兒傷勢未癒,不敢用力,只怕觸痛她的傷口:「吉兒,你知道麼,你肯答應嫁給我,真不知是我幾世修來的福氣呢。」
吉兒沒有推開他,能有這一天,李益已不知盼了多久,直盼得心力憔悴。他擁吉兒入懷,久久不捨鬆開。
吉兒能感覺到他溫熱的氣息,但心裡卻沒有一個待嫁女孩該有的喜悅,暗自愁思:「李益啊李益,你以為殺了朱允炆後吉兒還能活著麼,便算一切做得一天衣無縫,無人查覺,便算全天下沒有人懷疑皇上的死與吉兒有關,吉兒也不能活著的,吉兒這輩子與朱家有殺母之仇,但吉兒的靈魂會跟隨皇上,請求他的原諒!」想到這裡,心中不由的傷感起來,輕輕直起身子,脫出李益的懷抱,「鯉魚,我有些累了,想回客棧休息。」不待李益說話,便自轉身緩緩走開。
朱允炆……朱允炆的音容笑貌幾乎佔據了她的上腦海、整顆心。
忽然面前一張陰沉的、似笑非笑的臉,這張惡鬼一樣的臉瞬間把吉兒從朱允炆身邊拉回到現實中來,「單清浦——」
單清浦陰沉沉的笑著,右手握緊了劍柄。
李益一個箭步攔在吉兒面前,道:「單清浦,別亂來。」
「你們剛才的話我都聽到了。」單清浦一字一句說得十分緩慢。
「聽到了,那又如何?」李益咬牙切齒道。
「你是我們的少主,怎能娶敵人為妻。」
「她不是敵人。」
「她是——」單清浦憤怒地吼。
「我嫁給鯉魚,我們便不是敵人了。」吉兒不知為什麼,竟然有些害怕單清浦,他的眼中有種不致自己於死地絕不罷休的光芒,這光芒讓吉兒非常害怕。吉兒抓緊了李益的衣袖,蜷縮在李益身後。
李益冷冷說道:「單清浦,你若敢動吉兒一根毫髮,李益定將你碎屍萬斷。」扶著吉兒走了。
送了吉兒回去,李益的心情卻異常沉重,「為什麼,為什麼,吉兒,從你的眼中,我看不起到一絲喜悅呢?難道嫁給我你一點兒都不快樂麼?……」李益反反覆想著吉兒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眼神,「我要怎樣做,才能讓你忘卻痛苦,才能讓你開心起來呢,怎樣才能讓那個天真無邪、無憂無慮的吉兒回到我身邊呢!」
這晚,月兒正圓,李益獨坐窗前,看著圓月卻倍覺孤寂,思念吉兒的心卻更甚更濃了。才不過分開短短兩三個時辰,卻竟然對她如此思念,不禁對月長歎,「吉兒啊吉兒,你可知道李益的生命中不能沒有你。」
忽聽有人敲門,李益一邊想這麼晚了,不知是哪個臭小子半夜不睡來煩憂自己,一邊拉開房門。卻見月光下一個藍衫女孩,微微一笑間,勾魂攝魄,竟然是梁夢蝶。
「怎麼是你——」李益吃了一驚,冷冷地說。
梁夢蝶低眉淺笑:「益哥哥希望是誰呢?」
「我——」李益自己希望是吉兒。
「你來幹什麼?」李益淡淡地說。眼見夜空中星月甚明,時辰己經不早了,而梁夢蝶這麼晚來找自己又是什麼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