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訣 第2卷 第89節  放虎歸山
    朱棣「哦」了一聲,端起酒杯一面品酒,一面觀舞,卻不正眼瞧朱允炆,只淡淡地說道:「那定是有關本王的嘍!是什麼樣的閒言碎語,說來聽聽。」

    朱允炆道:「朕與皇叔本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但這閒言碎語的份量重了些,還請皇叔莫要見怪。」朱允炆一直以「允炆」自稱,這回卻說「朕」,並把這個字說得稍重了些,顯然要讓朱棣知道他們雖為叔侄,卻是君臣有別。

    「且說!」朱棣還是專心地欣賞歌舞。

    朱允炆道:「傳聞皇叔正招兵買馬,想和朕一爭天下。」

    朱棣聽得哈哈大笑,「招兵買馬不假,一分高下麼,呵呵,皇侄不是自稱擁有百萬大軍嗎?本王還算識得大體。至於說到招兵買馬嘛,皇上,你雖身在皇宮,卻也該有些聽聞吧,江南一帶義軍蠢蠢欲動,本王只不過想為大明擴充軍力罷了。」

    朱允炆道:「有勞皇叔為國事操勞了,不過朕已擬好削藩聖旨,正想為這事與皇叔商量商量,如果皇叔真無與朕一分高下之心,那麼請皇叔答應削藩如何?」

    「如果本王不同意,你待怎樣對付本王呢?」

    朱允炆道:「這天下是咱們朱家的,即是一家人,何必爭來斗去,朕希望天下蒼生得以太平,家家安居樂業,戶戶歡歌笑語,沒有戰爭,沒有殺戮。」

    朱棣一拍桌子,說道:「這話說得倒是好聽,一家人,哈哈,即是一家人,皇侄願將皇位拱手相讓嗎?」

    朱允炆道:「朕這皇位乃得之於皇爺爺聖意,允炆不敢違,允炆身為一國之君,肩負眾望,不敢離經叛道,只望皇叔能多為百姓蒼生著想,甚至那些無辜的士兵們,他們也同樣有家、有親人,卻要因為皇叔一舉之私而投身沙場所,以至家破人亡。皇叔,允炆雖未親眼目睹當年殺戮,但可想而知那血流成河,屍骨如山,哀鴻遍野的人間慘劇,難道皇叔還想此類悲劇再次上演嗎?」

    朱棣道:「自古以來,哪一朝改朝換代的君王寶座,不是用白骨堆砌而成的。皇侄此想,未免太過婦人之仁。」

    朱允炆歎道:「既然如此,咱們叔侄二人志不同,道不合,日後難免勢如水火了,允炆本真心勸說皇叔,只要皇叔不與朝庭為難,允炆當可不削藩,皇叔自可世代為王,如果皇叔只顧自己私利,不顧天下蒼生,允炆也無話好說,念在你我叔侄的情份上,你,走吧!」

    上官博見朱棣氣焰囂張,想要提醒朱允炆三思,但朱允炆卻擺了擺手,不讓大臣們說話。

    朱棣哈哈大笑:「皇侄此番放本王走,無異於放虎歸山,本王也不會領情的。」

    朱允炆道:「皇叔此話提醒了允炆,放虎容易擒虎難,皇叔,在允炆還沒有改變主意之前,你走吧。」

    朱棣大笑,轉身出了皇宮。

    朱棣走後,朱允炆回了寢宮,安子給他打點洗漱,勸他早早休息,朱允炆坐在龍床上,擺了擺手,讓小安子出去,小安子會意,輕手輕腳地關上了門。門外,黃子澄稍稍躬著腰,一臉凝重。

    小安子不敢說話,朝黃子澄行了一禮,便自離開,只聽黃子澄歎了一聲,自言自語道:「皇上太過仁慈,只怕——」一人垂頭而去。

    安子倒不敢對皇上評頭論足,卻也擔心燕王野心勃勃,對皇上的帝位大有影響。正自愁思,便見楊靖匆匆走來,問道:「安子,皇上安寢了嗎?」

    「皇上正要休息。」

    「我有上官大人送來的緊急奏折,要交給皇上。」

    安子見楊靖神色嚴肅,知道事情緊要,忙敲門說道:「皇上,楊總管有急奏求見。」

    「進來吧!」朱允炆哪有心思睡覺,聽得安子稟報,便坐起身來,宣楊靖進見。

    安子輕輕推開門,楊靖拜見了朱允炆,道:「皇上,上官大人有急奏讓微臣交給皇上。」

    朱允炆「哦」了一聲,奇道:「上官博,他幾時如此關心政事了?」接過急奏打開來看,只見那奏折所寫儘是指責燕王朱棣犯上不敬,為我朝之大患,應趁其在京之機,將其擒下等說詞。

    朱允炆心中掙扎,想到兒時燕王對自己的好,卻無論如何也狠不下心來廢了他,長歎一聲,說道:「楊靖、安子,你們下去吧。」

    朱允炆正一人坐在床上,看著四周雕龍畫鳳的擺具,心中卻一籌莫展,幾乎是一夜未眠。

    朱棣攜其百餘精兵侍從,落腳於京城龍覺寺。次日一早,朱棣起身洗漱之後,便有心腹勸他早早離京,以免夜長夢多。

    朱棣卻不緊不慢的說道:「京城繁華之地,本王還想多待幾日。」心中卻是早看穿了朱允炆心意,知道朱允炆再有多少大軍,也不會隨便動用一兵一卒為他而戰。更何況朱允炆心中仁慈,在雙方還未真正動兵之際,自己的安危是不會有任何威脅的,在京城多呆幾日,也可煞煞朱允炆的銳氣,要讓朱允炆知道他雖身為皇上,在我朱棣眼中,仍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成不了大氣。心情一悅,便自召集了六名武功高強的侍衛,陪他同游京城。

    不幾日便是「七夕」,這日太陽西沉之後,京城裡更是一派熱鬧的景象。奕離一早便用心做了一隻粉紅的荷花水燈,帶吉兒前往西門外的莫愁湖,莫愁湖邊林木郁蔥,湖水清澈,風景極佳,也算是京城頗有名氣之所。

    這一晚太陽落山後不久,莫愁湖邊莫名來了不少遊人,大多是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他們用各色蠟燭製成了水燈,把心上人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刻在燈上,然後點燃燈捻,小心翼翼將水燈放入莫愁湖中,這些水燈猶如一朵朵盛開的荷花,一盞盞漂浮在水中,漫漫隨波漂去。

    吉兒陪奕離來到湖邊,只見湖面上已經漂著上百隻荷花燈,這些荷花燈像天上的星星一樣一閃一閃的,十分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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