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奕離爬在桌上睡覺,身上只蓋著一件襖子,不免心疼,便起身將她叫醒。奕離見簫羽拄著桌子渾身發顫,臉色黃得怕人,便忙扶住他道:「簫公子,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還好,也都習慣了,這身體能撐到什麼時候便算什麼時候吧。」
奕離不禁心裡難過,道:「你倒說得輕巧,你不想想你爹,想想關心你的人。」
簫羽苦笑道:「命由天定,活不活命也不是我能左右的,我現在才知道老天爺對人還是很公平的,他給了我榮華富貴,卻早早的奪我性命,這也算是公平了。」
奕離黯然神傷:「我倒不覺得這世上公平,但不管公不公平,人還得好好活下去,無論多麼難都得挺過去,不是麼?」
簫羽道:「人,有時候真的不得不對命運低頭。」
二人聊了不多時,外面的風聲越來越大,簫羽道:「奕離,你去吉兒那邊睡吧。」
「那,不太好吧。」奕離道。
簫羽道:「我本要四個房間,可去了只得了三間,所以只能委屈你了,我們這便去找吉兒吧。」
「不,不,那怎麼好。」
「怎麼不好,你太多慮了。放心罷,我自有說法。」便自開門出去,敲響了吉兒的門。
奕離跟出去,道:「那夜裡誰來照顧你。」
簫羽道:「我能自己照顧自己。」
吉兒開了門,睡眼朦朧之下看見公子和少夫人這對小夫妻站在門外,嚇了一跳,奇怪的問:「公子,少夫人,有事麼?」
「吉兒。」簫羽開門見山的說道:「我想讓奕離到你這邊休息,我夜裡咳嗽,累她休息不好。」
吉兒道:「那讓吉兒照顧公子去。」
簫羽道:「不必了,你們好好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
「可是公子。」吉兒有些兒擔心。
簫羽微微一笑,伸手在吉兒頭頂輕輕敲了一下,道:「放心,本公子命長著呢,要你侍候一輩子。」說罷轉身回了房間。
奕離道:「吉兒,打擾你了。」進了吉兒的屋子,輕輕關上房門。
「啊,不,不,少夫人怎麼跟我這小丫頭客氣了,讓少夫人跟我這小丫頭同住一屋,只怕委屈了少夫人呢。」
奕離道:「吉兒,你別當我是少夫人行麼?其實我跟你一樣,從小過的是苦日子,是我娘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的,我不是官家小姐,我只是個出身卑微的平民百姓。咱們以後就姐妹相稱吧。」
「吉兒不敢,吉兒從小無父無母,八歲的時候就被人賣進了太師府,十二歲時開始侍候公子。吉兒生來便是奴僕的命,怎敢與少夫人姐妹相稱呢。」
「簫公子對你好麼?」
「公子這人愛鬧,但他其實心眼兒挺好的,有時候也會發脾氣,對我們這些丫頭大喝小叫的,但這世上卻沒有人比公子對吉兒更好的了。」
「吉兒……」奕離輕輕拉起她的手:「我雖然出身低微,但至少一直被娘呵護著,不論什麼事都有娘疼著,看起來,我比你幸福多了。」
「不,少夫人,吉兒並不覺得苦,在這世上,比吉兒苦的人還多著呢,吉兒覺得自己很幸福呢,真的。吉兒這一輩子都要侍候公子,如果這次公子能康復,便算要了吉兒的命,吉兒也是開心的。」
奕離仔細看著吉兒。吉兒小巧白淨的臉上露著一股清純的天真,那是一種旁人怎麼學也學不來的天真清純,純得像一株含苞待放的蓮花般毫無心計。便問:「吉兒,如果他的病真的沒治了,而就算用你的生命去換也無能為力了,怎麼辦?」
「公子……公子一定會好起來的,老天爺要懲罰的是惡人,公子卻是個大好人,他不會有事的。少夫人,吉兒求你一定找到那位神醫給公子治病。如果,如果公子有什麼不測的話——」吉兒眼中蓄滿淚水:「吉兒一定不活了,到陰曹地府去侍候公子。」避開奕離的眼睛,悄悄擦了擦淚水,便忙著整理床單,讓奕離休息。
奕離道:「簫公子讓我過來,可不是要你把床讓給我的,吉兒,一起睡吧。」
「這——謝謝少夫人。」
這床鋪倒不小,兩個人躺著還略顯寬鬆。
奕離雖擔心簫羽的病,但整日奔波,她早便於困了,很快便進入了夢鄉。而吉兒雖然也困了,但想著剛才與奕離的對話,不禁擔心和害性,思緒不停翻飛,雙手合什胸前,祈禱菩薩讓簫羽挺過這一關……不知不覺間也沉沉入睡。
簫羽孤零零的躺在大床上,上半夜還算寧靜,下半夜時,風更緊了,呼呼地吹著,屋內空氣也寒冷了許多。
忽聽得外面「嗖嗖」幾聲響,驚醒了簫羽。從小習武的他對身邊動靜十分敏感,雖然現在重病在身,但還是異常警覺。
他輕輕睜開眼睛,只見窗外幾個人影劃過,暗自琢磨著到底是什麼人半夜三更的偷偷摸摸想作什麼惡事,正沉思間,便聽得不遠處傳來兵戎相接之聲。
簫羽拖著沉重而無力的身體開門出去,四周漆黑一片,但走廓上掛著幾隻大紅燈籠,照著一整排的房門,一眼看過去,十分清楚。走廊上沒有人,只聽得見打鬥聲。
忽然一間房門「崩」的一聲被人踢開了,五個黑衣蒙面人手持續利器,圍在那白衣公子黃允身邊,黃允招招遇險,幸得那黑臉漢子上來助陣,才算擺脫了困境。
那五個黑衣人看樣子都是身手不凡的高手,便是簫羽這個從小習武之人,如果不病的話,也不見得能討得到便宜。
這時陳紀元、張誠也從屋裡跳了出來,見簫羽無恙,便守在簫羽身邊保護主人,奕離與吉兒也被打鬥聲驚醒,惶恐不安的拉開門往外張望。
黃允被安子護著靠在牆邊,但看樣子那安子也就有幾招三角貓的功夫,慌慌張張的用身子擋在黃允前面。只有那黑臉漢子一人力鬥群雄,但再他武功高強,也頗覺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