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窗邊，拉開緊閉的窗簾，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略略讓她鎮靜下來。
待到曉夏在衛立天面前坐好，她看到的那張慈祥的笑臉才終於恢復了他本來的威嚴。無非又是老生常談罷了。曉夏如此在腹誹著。
「林小姐，打擾你工作實在是不好意思。」他的語氣裡並沒有如上一次的咄咄逼人。反而是一種坦誠的歉意。這樣的心理落差讓曉夏一下子不能適應，原本準備好的說辭一下是顯得呢麼的不合時宜。
「不打擾。」曉夏換上了一個訕訕的笑容。
「昨天的事我已經知道了。」衛立天看著曉夏彷彿是想從她的眼神裡看出些什麼。
「哦，是嗎？這事您不是早就應該知道嗎？」想起昨天的驚嚇，曉夏不覺心裡一陣憤怒。
「林小姐以為是我做的嗎？」
「難道還會有別人？」
「我知道衛璟很看重你們母女，我又怎麼可能做出傷害你們的事呢？」衛立天似是感歎著說道，然後站起來踱到窗邊。
「是嗎？不是已經有前例了嗎？」曉夏最討厭那些裝作道貌岸然的真小人。
「那次實在不是我的意思，只是她們驕橫慣了，這一次，也一樣……」衛立天的聲音略略低了下去，似乎裡面有著一絲無奈的歉意。
「你的意思是衛瑛她們幹的？」曉夏向前走了一步，看著衛立天的側臉，求證著自己的猜想。
衛立天苦笑一下，沒有回答，依然看著窗外。
「從小到大，我總覺得我對衛璟都是虧欠的，虧欠了他媽媽的一生，也虧欠了他。一直以來我不在乎他對我的怨恨，我只是希望在我的能力範圍內給他所有最好的一切，但是一直以來，我偏偏什麼都沒做到。年輕的時候，想要為他打下一片江山，將來他肩上的擔子會輕些，他的人生就好過些，我沒日沒夜的泡在公司，所以總沒有留心到他在家都受了些什麼樣的委屈。等他長大了，我希望他能找到一個真正的愛的人結婚有屬於自己的一個小家庭，千萬不能像我一樣遺憾終身，可是，他竟然和我一樣逃不過家族的責任。有一些事情，真的不是我們能控制的，你，懂嗎？」他轉過頭，看著曉夏。眉眼神情沒有了平日的嚴肅，只有一個作為父親的垂暮老人的無奈和一絲絲的懺悔。
看著眼前這個全然不同於平常見到的衛立天，曉夏只能微微的點了下頭。
「我孫女很可愛。」衛立天又說了一句，可是曉夏卻一時沒能適應他嘴裡的這個稱呼。
「她不是已經叫了曉芙一聲奶奶了嗎？」
「衛總，您……」
「我孫女叫悅悅是吧？可惜，我只能私下才能這樣叫她一聲孫女。」衛立天把臉轉向窗外，日光投射在他臉上，曉夏一下看不清寫在他臉上的是什麼表情。可曉夏的心還是沉了一下，只能私下？就是說他根本沒有打算承認悅悅。剛才那一瞬間的喜悅馬上化為心間的自嘲。
「是的，不過我和悅悅從來沒有要想過高攀你們衛家，所以孫女不孫女的，無論是私下還是公開，對於我們來說都沒有關係，只要她爸爸承認這個女兒就已經很足夠了。」
「怕就怕你連這樣的一個希望也會落了空。」不再咄咄逼人，不再威嚴決斷的衛立天倒讓曉夏有點不知所措。
「我相信他。」曉夏的語氣間居然也有了點猶豫，現實她不是沒有看到，只是她決定了去愛，就會選擇百分百的信任那個男人。
「我也相信他愛你，就像當年我對曉芙的感覺一樣，可是 偏偏我卻無能為力。」每當提到秦曉芙，衛立天的眼角眉梢都忍不住透出一股沉痛。
曉夏也想陷入了一種無望的靜默一樣，一時竟也無從回應。
「高美和江氏已經正式合併了，後天就是慶祝酒會，希望林小姐你能抽時間參加。」衛立天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了門邊。他的手放在了門把上，突然又停了下來，稍稍偏過頭來：「兩家的結合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如果林小姐想要換過一個環境，我想這點忙我還是幫得上的。」說著，衛立天又轉回來，手裡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張金卡。他把卡放在曉夏的手上，不等曉夏拒絕，已然拉開門走了出去。
曉夏一下子懵在了那裡，反應過來要追出去的時候，長廊裡早已沒有了衛立天的身影。
手裡的那張金光閃閃的銀行卡卻像一個燙手的山芋一樣烙得滿心生疼卻又扔不得。
高美和江氏的合併已經完成，江氏以房地產起家，而高美則主要是外貿業務，新的集團更名為恆遠發展，董事會重新設置，股權也重新進行了分配，剩下的就是原有員工的位置調整。有人陞遷，有人遭貶，有人換了個位置，也有人被裁出門，一時間有人歡喜有人愁。
在財務部的趙漢森被調整到了後勤部，通知才剛下達，衛瑛就風風火火的趕到了衛晉的辦公室。皮包一下甩在了衛晉的辦公桌上，後面緊跟著小心翼翼的女秘書。
「衛晉，他好歹是你姐夫，居然把他放後勤去了，你讓我臉望哪擱？」衛瑛氣狠狠的一下頓在桌前的轉椅上。
「這也是人事的正常調動，也只不過是人盡其才罷了。」衛晉看她一眼悠悠的說到。
「什麼人盡其才，那你的意思就是說他只配干個雞毛蒜皮的小事，被人當傭人一樣使，是嗎？」對於這個從小就驕橫任性的大姐，衛晉更多的只是無奈。
「對，如果他連這個也幹不好，就算他是希拉裡的老公也立馬讓他收拾包袱走人。」一把冷冷的聲音從後面傳來。衛瑛猛然回過頭來，居然是衛璟，心中的怨氣彷彿找到了更好發洩對象。
「哼，走不走人是你說了算嗎？也不掂掂自己幾斤幾兩，就算做了人家的上門女婿，要管事怕也不知道是哪個猴年馬月的事了。」
「是嗎？那親戚一場也不妨提醒你一句，回去讓你老公馬上把這幾筆帳填上，要不到時候公事公辦，就沒人救得了他。」說完衛璟把幾頁文件甩在了衛瑛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