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璟的車沒有開回公司,而是直接去了北郊的墓園。穿過那一層層寂靜的石碑,來到一座黑色的大理石墓前。石質的花瓶已插了一束粉色的百合,顯然他已經來過了。衛璟把手上的那束花也一併放好。
他在墓前坐了下來,手指輕輕撫過墓碑上那個女人潔淨的笑容,隨即,他也如她一般溫柔的輕笑起來。
只要見到她,哪怕只是她的照片,他彷彿就覺得她還在他的身邊一樣,心裡湧起了無限的溫暖。
而這種溫暖,他在另一個女人身上居然也體會到了。雖然他昏昏糊糊的,但,他卻感受到了。他感受到了她溫柔的手指穿過他的頭髮,感受到了她輕柔的為他敷著毛巾,感受到她細心的給他餵藥。他迷戀著她溫暖的懷抱、淡淡的馨香,他多麼希望這樣的感覺永遠縈繞著他,讓他不再感到孤單感到寂寞。所以,他不願意醒來,寧願就這樣被她久久的抱著。
可是,這丫頭為什麼老這麼嘴倔呢?媽媽,你能告訴我嗎?
衛璟抬頭看看天,藍得像盈了一湖水的天幕已經有幾分秋高氣爽的意味了,偶爾有一兩隻鳥撲楞、撲楞的飛過。一眨眼,寂靜的天幕上又只剩下幾絲棉絮一般的白雲。
回到公寓,衛璟找遍了整間屋子,空落落的一片,可惡的林曉夏居然又跑了。
房間讓她給收拾的乾乾淨淨、一絲不苟的。但他卻討厭這種整整齊齊的潔淨。他寧願亂點、髒點甚至衣褲鞋襪滿屋子亂飛,至少,那樣的話還說明這屋子裡有人。有人才會有家,有家才會有溫暖。
心裡有股氣惱直往上衝,衛璟加大了油門,直往那舊城區駛去。
衛璟打電話來的時候曉夏正趴在床上,頭也有點昏昏沉沉的。不知是否昨晚太累了,還是也和衛璟一樣被江風吹倒了。吃了點感冒藥,睡意像蟲子一樣爬滿全身,可是越睡越累,越累就越想睡。
電話響了起來,可能一響她就接了,也可能吵得她受不了才姍姍按下的接聽鍵。
「在哪?」簡短的,似乎透著怒氣的問話。今天早上才說謝謝來著,這人怎麼比女人還善變。
「在家,可是今天早上是你叫我休息的……」曉夏有點委屈,大概在辦公室看不到她吧。
「誰叫你那麼多廢話的,說,在哪?」還是那一副訓人的口吻。
曉夏只得報了地址。
穿過那窄窄的街巷,邁過那些坑坑窪窪的積水,那些發綠的牆根甚至還透出一股腐敗的味道。來到那幢牆皮剝落的舊式公寓前,衛璟實在是有些不適應那些昏暗的光線和四處飄揚的衣褲床單。他皺皺眉,撥通電話:「到陽台來。」
還在床上的林曉夏不明所以,該死,不是那麼快就到了吧?
她忙奔出去,樓下,偉岸挺拔的的身軀立在那一片殘舊灰暗的陰影中,正抬著頭望向她的方向。那種強烈的對比簡直讓曉夏有點目眩。不過是三層樓的間隔,卻讓她感覺到與他的距離多麼遙遠。
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是耳邊傳來他不冷不熱的聲音:「開門。」她微微後退了下,看看屋裡陳舊的一切,突然非常的不願意他出現在這裡,不想他看到這些有關於她的一切。
她還在猶豫的時候,探探頭,居然樓下就沒了他的身影。她連忙撥了他的手機,卻忽然聽到門外有手機的鈴聲響起,熟悉的,是他的旋律。她忙按斷呼叫,朝著門口奔去,打開門,映入眼簾的便是味精俊朗的容顏,只不過臉上還殘留著些許昨晚的憔悴的痕跡。
此刻的他一手扶著門,一手撐在門框上,瞇著煙上下的打量著她。
曉夏垂一下眼,天,她居然只穿著睡衣,而且……沒穿內衣。
雖說內衣不透明,但那垂墜的質感,十分性感的顯示出了她窈窕的凹凸有致的身材。
她忙用手擋住胸前:「你等下,我去換衣服。」
「哎,不用了,我就喜歡你這樣。」衛璟戲謔的笑道。
曉夏不理他,急匆匆的跑回房間,砰的把門關上。
換完衣服出來,他居然就靠在了她房間的門邊上。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已經一步踏進了她的房間。
衛璟抬眼四望,只見一個小小的房間,只擺得下一張窄窄的單人床和一個簡易衣櫃。粉色的被單淡綠的窗簾,倒是給這小小的房間增添的幾分溫馨舒適。
「你難道不知道隨便進人家房間是很沒禮貌的嗎?」曉夏小小的身軀被他攔在了門外,不禁有些氣急敗壞的說。
「你難道不知道隨便把一個男人的衣服給脫光了是很色魔的嗎?」衛璟以同樣的口吻回敬,嘴邊卻帶著一絲挑逗的笑意。
「你……該死的,沒錯,是我色魔了,早就不應該多管閒事,讓你病死好了。」累死累活折騰了一整個晚上居然變色魔了,曉夏氣得咬牙切齒。
「我病死了,你捨得嗎?」衛璟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幹嗎不捨得,你死了我又不用守寡。」曉夏毫不示弱的看著他。
衛璟莞爾一笑,毫無徵兆的一下把她拉入自己的懷抱:「我說你這女人什麼時候嘴巴才不會這麼倔,才不會口是心非呢?」
曉夏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怔住了好幾秒,幸虧現在是上班時間,合租的人都不在。
「放開!」她掙扎了幾下,不敢去看他的眼,她害怕自己又會沉淪在他那憂鬱的深潭裡。
「什麼時候搬?」衛璟放開她,很正式的問到。
「啊?」搬去哪?曉夏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
「你寧願在這種地方也不搬回去嗎?」衛璟看了看這件上個世紀的房子,起碼有二十年的樓齡的吧。
不知道為什麼,衛璟的話卻擊中了曉夏的心,隱隱之下有絲絲的疼痛:「這種地方怎麼了,我沒覺得有什麼不好,我從小就在這種地方長大的,沒什麼不見的人的。如果衛總覺得這種地方辱沒了您的身份,那您大可以馬上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