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俏呈給歡顏觀瞧,原來是一匣子的金釵、金鐲子、金鏈子。歡顏心中暗笑,不知這舒府是當真的鄙陋還是故意的,如此的禮物怎麼瞧也像個暴發戶般。
一家子武將?為何這舒曉荷倒是一副溫文的模樣?既嬌弱又柔順,說話如同珠碰玉,走路如同風擺柳。
可就算她模樣再是千嬌百媚,能在進了宮小半年後成為第一個侍寢的,也是極不簡單的人兒呢。看來得派人打探一下,到底這丫頭是如何入了皇上的眼。
西六宮又不比這邊離得乾德宮養心殿更近些,若不是這丫頭刻意安排,難道還能是無意邂逅不成?
若是打探出屬於無意邂逅也就罷了,若是她有意安排的,自己以後還真得防著她些了。
「妹妹今年芳齡幾何?」歡顏笑著問道。
「回娘娘的話,臣妾來年三月便滿十七歲了。」舒曉荷說道。
歡顏心中暗道原來如此,她比一同進宮來的女子都要大些,難怪看起來心計頗多呢。
「雖說你比本宮大上一年多,不過本宮自恃進宮比你早些,稱你聲妹妹不為過吧?」歡顏輕聲問著。
「娘娘這是哪裡話,娘娘既比臣妾進宮早,位份又比臣妾高著許多,稱臣妾一聲妹妹,臣妾都覺得受寵若驚呢。娘娘若是願意,就稱臣妾的名字罷!」 舒婕妤連忙起身躬身回話。
歡顏笑了,稱呼你的名字豈不更是抬舉你了,「還是稱呼妹妹吧,這樣更親切些,顯得更像一家人不是?你今兒又是遷宮又是謝恩的,還跑到本宮這兒來晉見,想必很是累了,快回去歇著吧!」
「咱們皇上也真是的,一點兒不知道疼人。想當初本宮第一次侍寢,半個月都未去坤寧宮請安呢。」歡顏說罷手持帕子捂了嘴輕笑。
「本宮送妹妹出門,回去趕緊歇著。若是累壞了,皇上可就要心疼了。」歡顏說罷起身,不容分說便手挽著舒婕妤往外走。
送走了舒婕妤回得殿中,綠俏便連連跺腳追問,「主子為何將那東珠隨便賞了她,還要攙扶著她送出去?這也太抬舉她啦。」
歡顏笑著拉住她,「莫跳腳,慢慢聽我說。那東珠雖然名貴,你家主子還沒看在眼裡。之所以送它未送別的,只因它是皇上新賞的,又是整個後宮獨一份兒,希望皇上瞧見了還能想得起來。」
「一串大東珠再加上她臨走時我說的那些話,不過是想讓她認為你家主子是個喜歡炫耀的主兒,很好對付。」
「另外她不是說家中都是武將麼,我攙扶著她只想瞧瞧她是否與李昭容不同。對了,說起李昭容,是不是快生了啊?」歡顏轉了話題問道。
「我的主子啊,這舒婕妤雖說熬了小半年,卻在新人裡先拔頭籌,又一下子連升兩級,可不是個小事啊,主子怎麼還關心上了李昭容生與不生?」綠俏急得又跺起腳來。
歡顏冷聲道,「綠俏姑姑當初是多麼冷靜的一個人兒,如今為何變得如此浮躁?是不是我慣得啊?」
綠俏白了臉躬身欲跪,「奴婢關心則亂,請主子恕罪。」
歡顏伸手攔住她歎氣道,「我沒怪罪你的意思,不過與你提個醒兒罷了,為何還當真要請罪?」
「也許這舒曉荷只是個開篇而已。因此上從今往後他愛寵誰寵誰,咱們只好好關門過自己的日子。」
「所以我說,你最好還是恢復那種冷靜吧,說什麼關心則亂,可若是真的亂了,還如何關心?」
「我剛剛藉著扶她的機會試了試,那手臂弱弱無力,不像李昭容那般結實有力量,也就是說她應該不會武功。可是她的心如何,我是瞧不見的,只怕是我無傷虎意,虎有吃我心。」
「至於說我關心別人,你說是初次侍寢的小小婕妤更值得呢,還是這懷了龍胎地位穩固的李昭容更值得?」
歡顏一邊說一邊拉著綠俏進了暖閣,分頭坐下說話兒。
「派人打探下吧,好歹得問問這舒曉荷是如何入了皇上的眼,是無意間翻的牌子,還是昨兒遇上了。」歡顏問道。
綠俏點頭,「前些日子奴婢與平安公公商量了一下,前頭的奴才們也沒少打點。加上主子吩咐過的一些事兒也都做得差不多了,打探些許小事想必還是手到擒來的,主子放心等消息吧。」
歡顏明白綠俏所說的前頭便是乾德宮與養心殿。看來這兩個還挺讓自己省心的,沒等吩咐便已將那邊慢慢滲透。
看來若想在這宮裡混的風生水起,僅僅有皇上的寵愛是不夠的,有一群好奴才和一些好眼線方才能夠耳聰目明。
晚膳時,如歡顏所料,皇上依舊未來。等得天黑了,平安進來稟報,承恩車已接了永樂宮的舒婕妤前往承澤宮去了。
歡顏暗咬銀牙扯出笑容,「宮門落鎖吧。」
綠俏輕聲問道:「主子,您沒事兒吧?」
「我能有什麼事?我是該出去撞柱,還是該院子裡挖坑?哪朝哪代的後宮裡,想必都沒少了憂鬱而死的嬪妃,獨獨不缺我這一個,我就不湊這熱鬧了。」歡顏繼續掛著笑。
綠俏憂心忡忡望著平安,平安回了個無奈的眼神。主子越是平靜,他們反倒越是害怕,依著他們過往的經驗與聽聞,還不如哭出來鬧出來好過些。
主子卻偏偏不哭不鬧,一切如常。喊了品藍進來揉捏肩膀,竟還唱起了歌。
歌聲時斷時續,綠俏隱隱聽了兩句:終於你累了,我也不想做你牽絆……終於夢醒了,我想挽留也沒敢講……
穆霄啟不是一般的男子,他是皇上,不是麼?自己的永禧宮,他一住便是近七個月,期間未召過任何一個宮妃侍寢。
這就足夠了。就算人生有許多許多年,我與他也能夠一如既往,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不是這七個月的複製?時間久了,總會厭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