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隨即起了更大的漣漪,一圈圈一波波向著四周蕩了開來,幾支開敗了的荷,紛紛垂落了頭——
慈寧宮中,皇后分別捧了冊封旨意,一個個遞上請太后用印寶。
「菲煙啊,將那平王的義女安置到永平宮去吧,其他偏殿偏院給她滿滿的安些人住進去。至於她的奴才們,你親自過問一下,指派的人都得是咱們信得過的。」
太后囑咐著。
皇后點著頭,知道太后這招兒就是為了防著那穆遠馨。那平王老實了八九年了,如今卻安排了這麼個義女進宮來,其中必有深意。
不過那丫頭麼,看起來倒不足為懼。在儲秀殿中,自己剛發了話讓抬頭觀瞧,就眼珠滴溜溜的打量自己和馮心雅,除非她想裝出一副天真模樣來哄騙這宮裡的人。
看來得派人探探這個穆遠馨的底了,單在這宮中盯著還不夠,遠遠不夠。最起碼,也得把她在成為平王義女之前的身世搞清楚。
這次留了十九位,除了這穆遠馨,其他的都是自己與德妃親自挑選的,因了這秀女名冊早就報了上來,差不多的也早就探了底,多少有些瞭解。
有那麼一個,自己與德妃本欲留下,卻見到顏貴妃猛朝自己使眼色,因此就撂了。後來問過,顏貴妃說那女子身上有種怪異的香,根本就不像好人家女兒喜用的,倒似青樓女子喜歡的味道。
這顏貴妃,還真是無所不能,竟連這味道都聞得出。
其實歡顏所說的,那青樓女子喜歡的香味,只是自己胡編出來的。她又未去過青樓,哪裡知道得如此詳細?
她只是聞著那香氣太過妖艷罷了。就像在現代曾經遇上的一些老外,那身上香味刺鼻,濃郁得不討喜。
不是那女子本就是妖艷之人,就是身上有隱疾,需要用濃香遮蓋去除味道。若是個妖艷的還無所謂,若是個帶著狐臭的,皇上還不知該如何埋怨這幾個負責殿選的。
據說那唐朝的楊貴妃楊玉環也有這毛病,可是那李隆基卻偏生喜歡。還真真是蘿蔔白菜,各有所愛呢。
皇后囑了鶯鶯拿著冊封的旨意,又找了掌筆太監將那賜住宮殿分別改寫,重新用了鳳印。
回了慈寧宮,太后又重新在旨上用了印寶。聽得皇后說已將那永平宮的奴才們安排妥當,心裡的大石頭暫時落了地——
黃昏時分,小舟蕩出荷花從,緩緩向岸邊劃去。歡顏搶了一支槳過來,執意要與穆霄啟一起劃。於是只見那小舟滴溜溜打轉兒,就是不往前行。
「歡兒莫搗亂,若是如此下去,晚膳時也劃不回去。我若餓了,就只得吃你了。」穆霄啟笑著說道。
「吃我還管得飽麼?你不是說你越吃越餓麼?」歡顏如今變得越來越膽大,也許是因了二人越來越親密的緣故吧。
穆霄啟無奈,「我怎麼越來越不相信,你就是那個人前端莊恭謹的顏貴妃娘娘了?」
「難道說我是妖魔鬼怪附了顏貴妃的身兒?對了,你還莫說,我今兒頭午在儲秀宮嚇暈了一個待選秀女呢。」歡顏一提到此事,立刻興奮的手舞足蹈起來。
「說歸說,莫亂動。再這麼手腳並用的說話兒,這舟就得翻了去。」穆霄啟寵溺的望著歡顏說道,「說說,為何將人家嚇暈了?」
「翻了才好,咱倆就勢遁入這水中,做一對不羨仙的鴛鴦去。或者做一對穿荷的錦鯉也好。」歡顏立刻想到今兒留了那十九位,心中不由得又佈滿哀愁。
不過轉瞬間又笑了起來:「記得我和你說過的那個要打我的秀女麼?我只往她身邊一站,她扭臉見了我的模樣,光當就栽倒了。還連累了一起的秀女,害怕的,冒汗的,都被撂了牌子了。」
「不過有一位可是很鎮靜呢,又不是無動於衷的樣子,眼神裡帶著悲憫。那女子長得可很是美麗呢,那十六個只留了她一個下來。」
「我還對皇后娘娘與德妃說,莫不是我模樣實在嚇人,那人才暈了過去?」
「我看你的模樣還好,只是你做的事兒有些嚇人呢。」穆霄啟無奈的笑道。
「我們要離開儲秀宮時,還有一位落選的,衝出來抱著皇后娘娘大腿不放,大哭大喊只說留下做宮女也是好的。嘖嘖,這宮裡怎麼就有如此大的魅力?」 歡顏又想起了那件事兒,連比劃帶學說,一邊說一邊笑。
穆霄啟搖頭道:「我若不是皇上,我也不願在這宮裡。可是那些人自有自己的想法,必是認為留下後,就有無限的風光富貴吧。」
「哎呀,忘了說件大事。那個平王,送了個女兒入宮。我怎麼從來未曾聽說他有個女兒?」歡顏突然想起那穆遠馨。
穆霄啟捉了歡顏的手,「這事兒你不用管,也別往裡摻和,我自有決斷。記得平日裡離那穆遠馨遠著些。在我未弄明白她的來歷與目的之前,離得遠遠兒的才好。」
說罷搶回歡顏手中的槳,向岸邊劃去。快到得岸邊時,卻見齊江已等在岸上,穆霄啟連忙將舟靠了岸,又如來時抱起她跳了回去。
齊江迎上前來,俯在穆霄啟耳旁說了幾句話。穆霄啟頻頻點頭,然後說道:「那咱們先將歡兒送回永禧宮去,到了養心殿再具體說吧。」
送歡顏回了永禧宮,穆霄啟囑咐道:「莫等我用晚膳,夜裡我也不一定什麼時辰才來。我去與你二哥商量些事情,眼下定不准。你切記我說過的話,這些日子一定要離方才說的那人遠些。」
歡顏點頭,送了他與二哥離開,心想必是那穆遠馨的事兒有了眉目,於是也不再擔心,回了暖閣歇息。
第二日一早,坤寧宮總管楊德順領著兩個小太監,帶著皇后娘娘的冊封旨意,前往儲秀宮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