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顏洗罷臉坐在桌旁的圈椅上,看著綠兒忙碌著。她那廂又是取出一條自齊府帶來的新絨毯鋪到原有的床單上面吧,又是拿出一塊大小合適的絲綢罩到枕頭上吧,歡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綠兒,照你這個樣子是不是誰以後都不要出門住店啦?那些行走於各地經商的人們要都是像你,隨身包裹該有多大。我都懷疑這麼些個東西你是打哪兒變出來的。」
綠兒一本正經的說:「他們那些粗鄙之人哪配和我家的小姐比。這些東西原本是在府裡就準備好的,我把它們和小姐的大毛衣裳還有那個搭腿的毯子放在同一個包裹裡,剛剛下了馬車我就隨手帶了進來。」
歡顏心下頗為感動,綠兒這丫頭還真是周到,坐著馬車這一路上,多虧有那塊厚實的絨毯搭著腿,猛的一過了江之後,這與江南大不相同的冷天氣確實有點難以消受。
歡顏囑咐綠兒:「去告訴二少爺一聲我留在房裡了,讓他們不必等我各自用飯去吧,再下樓喊小二把咱們兩人的飯菜送到樓上房裡來。」
沒多大一會兒,綠兒帶著小二兒上來進了外間將飯菜擺好在桌上,再到裡屋來請歡顏出去用飯。
歡顏看著飯菜頗是感慨了一番:「總算是能踏踏實實吃頓飯了,沒那麼多眼睛在旁邊望著。」
綠兒盛了湯站在一旁微微攪了幾下晾了晾,端過來說:「小姐先用些熱湯暖暖胃。」
歡顏接過湯:「綠兒你能不能不這麼貼心呢?再這樣我可捨不得放你回去了。」
綠兒看著她:「不放我回去真正好啊,綠兒正捨不得小姐。小姐要是實在捨不得綠兒,就帶著綠兒留在宮裡。除了盡心好好服侍小姐之外,讓綠兒替小姐死都是可以的。」
歡顏點了綠兒額頭一下:「不要跟我說死啊活的,放著我為你安排的好好日子不過,難道你天生是條替主子受死的奴才賤命麼。」
「要不是我心疼你,才不會留下你在齊府逍遙自在,我會牢牢把你綁在身邊當牛做馬背黑鍋當替死鬼。對了綠兒,不知這一路來你可曾注意那瑞叔的二小子?跟紅蓮做個妯娌也是不錯的。」
綠兒先是被歡顏前半段話感動,聽了後面的話立時羞紅了臉,「小姐怎能取笑綠兒啊。」
歡顏一本正經說道:「我可不是跟你開玩笑,你也快十八了,在一般人家這年齡嫁人都算晚了。你要是中意的話,」擼下手上戴著的一隻翠玉鐲子拉過綠兒給她套到手腕上:「這是我給你的嫁妝。回頭你帶封信回去給二夫人,我自會與她說明。」
「瑞叔那兩個兒子都不錯,若不是生就便是齊府的人,人家早都娶了妻生了子了,哪兒能便宜了你和紅蓮這兩個丫頭。嫁給咱們自家的人,有齊府在你們就終生有靠,總比嫁到外面去好得多。」
綠兒羞澀又歡喜的默默接受了小姐的安排。兩人說笑著一起用完了晚飯,綠兒喊小二兒來收拾了碗筷,「再送上來一壺熱水吧,我家小姐要燙燙腳。」
歡顏自己漱了口擦了牙,綠兒倒了大半盆熱水給她洗了腳後安置她脫衣躺下,摸了摸被子還算厚實。
「小姐坐了半天的船加上大半天馬車,趕緊睡吧。我在外間,夜裡起夜就喊我。」把被角給小姐掖好後,綠兒端了油燈去了外面,洗了洗手臉,又洗了腳漱了口,也吹了燈脫了外衣抻開被子睡在了小榻上。
歡顏也實在是累了,未等上片刻就熟睡過去。第二日一睜眼,天已大亮。急忙在綠兒的伺候下穿衣洗漱,剛收拾完畢梳好了頭髮便聽齊江在外面敲門,「妹妹起了麼?」
歡顏讓綠兒開了門請齊江進來,進得門來齊江問:「妹妹睡得可好?」
歡顏點頭:「睡得香極了,才起不大會兒。二哥這麼早啊。」
齊江坐下後說:「讓綠兒給妹妹收拾點隨身衣物,我帶你進宮吧。我一大早兒就去了宮裡稟報了皇上,皇上囑我親自送妹妹進去,不過二哥也只能送你到內廷外。」
「到時自有內廷的管事嬤嬤在內廷東側小宮門前等著接你,之後那管事嬤嬤自會安排妹妹去覲見太后娘娘。」
於是歡顏讓綠兒整理了些貼身物品,又去後院把送給太后皇后的禮物取了來一起打成包裹,再三囑咐了綠兒幾句後,獨自攜著包裹隨齊江坐上馬車,直奔皇宮而去。
馬車行進了快一個時辰,眼見得一座宮殿就在眼前。此座宮殿雖比不得明清時代的紫禁城後來的故宮,也是極其雄偉壯麗。
只是即將入宮,歡顏為了儀態不敢再挑簾四處打量,只得悶坐在車裡,耳聽得過了一道宮門再過一道宮門,足足用了小半個時辰後才聽得齊江吩咐馬車停下。
齊江打開車前的帷幕,扶歡顏下了車,輕聲說道:「裡面就是內廷後宮了,二哥只能送妹妹到此。要不是與皇上一起或者是皇上晚上歇息在後宮中,我也進不得裡面。」
「再多的囑咐我也想不出來了,總之依著妹妹的處事一切都不算難題。只是妹妹須牢記我說過幾次的話,進得宮去不必擔心不要害怕,皇上定能保得妹妹平安順利。」
歡顏點頭,看來二哥早已成為皇上的親信,否則不會有此番大話。內廷宮門內早有個管事嬤嬤等在裡面,見此情景忙迎到門口,齊江迎了上去偷偷塞給那嬤嬤一錠銀子,「勞煩嬤嬤受累了。」
嬤嬤點頭不動聲色將銀子揣進袖子,「姑娘隨我來吧。」
歡顏對著二哥揮了揮手,跟在嬤嬤身後往內廷走去。一路上她兀自低著頭跟隨邁著小步,不敢抬頭四處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