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源笑著說:「姑娘大了,做哥哥的哪能徑直就闖了進來。說吧,找我來有什麼吩咐?」
歡顏也笑:「哥哥畢竟是哥哥,與別的男子不同。你也知道我這整天在屋子裡不是磨藥就是做膏,闖了進來也不怕的。今天請三哥過來確實是有事拜託,吩咐哪裡敢當啊,三哥也不怕折煞了我。」
她拉著齊源坐下,自己也坐在一旁:「聽說三哥醫館裡的一位先生去年死了妻子,雨荷姐姐與歡兒學說那人人品還不錯,平日裡在醫館裡坐堂診病,得的診金也足夠養家。我想請三哥幫忙,把我房裡的黃芩說給他做個填房。」
「黃芩畢竟是咱們家調/教出來的丫頭,模樣為人都沒得挑兒,要不是歲數稍大了些,我還不捨得就把她這麼配了人呢。嫁給你醫館的先生,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
齊源歎了口氣,「你呀!一家子人都在操心你的事兒,你倒跟沒事兒人一樣,這還做起了月老兒。妹妹有這空閒,為什麼不想想妥當的辦法,看怎麼能把那入宮的事兒回了才是正經。」
歡顏搖了搖頭:「三哥當我想去麼?咱們這齊府一大家子上百口子人,再加上三叔公四叔公和文凱堂叔,總有三五百口兒了吧。哪有那現成兒的好說法既能辭了太后,又不牽連這幾百口子人呢?」
歡顏將當初自己分析的那些太后的想法兒跟齊源大概說了下,「事到如今,歡兒也只有挺身而上了。哥哥也別為妹妹擔心,女孩子家長大了總是要嫁人的,既然不能隨了自己的心願嫁一個自己真心喜歡的人,嫁個誰不都一樣麼。」
「真是那樣的話還不如嫁給皇帝這個全天下最尊貴的男人。我只囑咐三哥一句,無論是你還是大哥,萬一哪天被皇帝召了去,小時讀過兵法學過佈陣的事兒一定要絕口不談。」
「大哥平日裡管理著茶山和下面的莊子,你又每日裡藥鋪醫館的跑來跑去,只需和皇帝說就這麼一丁點兒大的本事。皇帝畢竟是皇帝,考慮事情總比常人周全得多。」
「他總不能為了拉攏齊家就各取你們所長,心一熱把茶業鹽業給了大哥打理,把御醫院給了你掌管吧。都成了皇家跑腿兒不說,皇帝也不會放心這兩條非常重要的命脈都握在齊家。只可惜二哥那裡早就做了皇帝的侍衛,想藏拙也藏不住了。有他有我交代給了皇家,也就足夠了。」
歡顏又囑咐齊源:「等大哥哪天從莊子裡回來,三哥一定要及時將我今天說的這些話原原本本講給大哥知曉。要知道伴君如伴虎,一定別把齊家的全部身家性命交給皇家,這句話請大哥和三哥永遠牢記在心。」
齊源站起身來,對著歡顏鞠了個躬,「是做哥哥的無能,一切事情還要靠妹妹籌劃。哥哥不為別人,先替你雨荷姐姐肚子裡要降生的孩子謝過妹妹。」
歡顏忙扶起齊源,「雨荷姐姐這兩天就該生了吧。還真好,能讓我走之前見上一見我的侄子侄女。」
齊源剛才聽了妹妹的一席話後,終於不得不承認送女進宮已經是齊家是歡顏抗拒不了的事實,見她將這些早就看得透徹,甚至把以後的事兒也策劃得井井有條,心下悲哀又頗感佩服。
他哪裡知道歡顏早在前世就見慣了悲歡離合,知道逃避永遠不是好辦法,該來的哪怕是天崩地裂也一定會勇敢面對。
兩個人正聊著,雨荷的陪嫁丫頭如畫匆匆跑進歡顏的院子。綠兒攜了如畫的手進來說:「三少爺,小姐,三少奶奶發作了,夫人喚三少爺趕快過去。」
歡顏忙站起身,「這說著說著就要生了啊,趕緊的三哥,走啊。我和你一起過去。」
齊源按下她,「妹妹就在房裡等吧,你還沒出閣,產房不是你能去的地方,怕嚇了你。」說罷急匆匆與如畫往西園走去。
「三哥,雨荷姐姐生了你就著如畫來跟我報個平安!」歡顏追出去喊著。
等歡顏和樂顏在自己的院子裡用了晚飯,心下實在惦記著雨荷,打發了黃芩去西園探聽。
樂顏纏在歡顏身邊膩個沒完,心裡知道姐姐進了宮後不一定再能回來,靜靜地靠在姐姐身邊抱緊她的胳膊。
歡顏細細的囑咐著朱兒一些日常需要注意的事兒,又給朱兒塞了幾包兒頭天配好的解憂斷夢方劑,以防萬一樂顏的老毛病再犯。
她入冬前就帶著綠兒割了所有薄荷和留蘭香地上的莖葉,只留了泥土裡的根部,趕著做了十來瓶薄荷膏。本是備著冬天沒鮮葉隨時取用才做得的,等春天發了新枝再做了新膏來用,估計那新枝也用不上了。
歡顏在紙上寫了做法,連同三瓶薄荷膏一併交給了朱兒,囑咐朱兒說:「等這幾瓶用沒了,春天也該來了。再取新枝自己做吧!」
樂顏眼淚打著轉,默默看著姐姐跟自己的丫頭仔細叮囑。
「樂兒,你房裡的紫菀歲數也不小了,看看哪天找琴姨托人打聽個穩妥的人家嫁了吧。我這裡的黃芩我托了三哥說給他醫館裡坐堂的先生了。」
「再過個一兩年,樂兒也要嫁人了,你也不小了,姐姐也不用囑咐別的什麼,只要那男方人品好能尊你敬你愛你呵護你,家世差點都不要緊。齊家諾大的家業,自不會委屈了你,陪送個莊子茶山什麼的,就夠你們平安喜樂不愁吃穿的生活一輩子了。」
「千萬不要奢望找一個有權有勢,或者有打著滾兒都用不完的錢地人家兒。那種人家的男子,都是紈褲子弟居多,能把女人當人待的極少。」
「像咱們齊府這幾個男子,爹爹啊哥哥這樣的,你打著燈籠也沒處找去。嫁了過去人家又是納妾又是外室又是流連煙花之地的,你就有整天生不完的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