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如冬的夜,天色總是黑得很早,北風越來越狂烈,而他竟已然站在門外好幾個時辰了,甚至不曾挪動一下位置。
霏桃掀開被子,看著窗外漆黑的夜色和如孤松般的背影,黑眸中波光暗轉,閃過絲微弱的光芒。
門被緩緩打開,她披散著青絲走了出來,停在離他身後幾步的位置上,漓江聞聲轉過頭來,清涼如夜露的眸子閃過一絲驚詫,一絲不易差距的欣喜
「桃兒……」
「……」她低垂著頭,咬著朱唇沉默著。
「怎麼了,這裡風大,有什麼話進去說吧」
「我……我餓了……」
漓江一怔,眸中如寒潭般的光芒漸漸融化,化作春水般的柔和,唇角微微向上揚起,:「那你會晤等著,我去宮裡弄些出來給你吃」
霏桃搖搖頭,看著從樹杈間露出一角的彎月,低聲道:「我想吃宮外鎮子上的『合歡卷』」
「那我們現在就走? 他有些興奮的拉住她的手。霏桃身子一僵,緩緩的抽出手,背對著他小聲道:「我身子不舒服,懶得動,你去買給我吃好不好?」
「嗯,那你在這等我,我很快回來」
「恩」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複雜,沉默了片刻,又道:「我很快回來,等著我」
「恩……」
然而,當半柱香後,漓江帶著合歡捲回來的時候,院內已經空無一人,他苦笑著看手中被捏碎的合歡卷,薄唇抿的失去了血色。
霏桃趁漓江出去的時候,從院子裡逃了出來,明知道這樣很危險,可是也已經顧不上太多,她換回先前來時穿的那套婢女衣物,在諾大的鳳鳴宮裡兜兜轉轉思索著如何回到她剛來時配入的那間柴房,她想如果她運氣好的話也許她還可以從那些婢女手中套出地牢的所在位置,只是不知道她還有沒有機會趕過去,她勉強定了定心神,壓抑心中的酸澀委屈,費力的思索來時的路線,繞過一顆參天古槐,她的步伐猛的停頓下來,寒冷的西風下,稀疏的黃葉翻飛而落,砸在那堅冷如石的黑色陰影上,無端的讓人心裡陣陣發寒。她臉色一白,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兩步。那黑色身影慢慢轉過臉來,臉色竟比她的還要雪白上三分。他的手裡還握著一團早已冰冷的『合歡卷』
他唇邊劃過一抹蒼白的笑容,目色死寂如灰,:「原來被騙的感覺真的很不舒服……」
霏桃楞了下,隨即眸子閃爍過一片水光,她垂下頭,咬了咬唇,沒有言語,不知從哪飛來了一隻烏鴉,落在古槐上,它微低著頭望著他們,目光詭異而嘲諷還含著絲隱隱的興奮和迫不及待,時而張開嘴,發出一兩聲暗啞滄桑的鳴叫聲。她纖眉不禁微蹙了起來,背脊一陣涼意,為什麼會有這樣巨大的不安。
「跟我走,我發誓我以後都不會再騙你」 他打破了冷人窒息的沉默,突兀的開口,一抹近乎哀求的神色從他冰冷清逸的面容飛馳而過,「和我走,丟下這紛紛擾擾的生活,和我走。不好麼?我們一起去看十里桃花,青山綠水……這不就是你想要的麼,我同樣可以給你」
霏桃苦笑了下,清柔的眸子中仿若清澈的湖泊漫上絲絲淒迷煙霧,:「這些話你曾經說過很多次,我也信了很多次,可是最後呢,總是空歡喜,你總是在我最相信你的時候騙我,我真的怕了……我怕痛……很怕……所以我真的不敢再相信你……」
漓江的身子輕顫了一下,手指怕冷似的緩緩向手心蜷縮著,精緻的面容有些僵硬,眸中的光亮如流星般隕落下來。
忽而,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兩個身影由遠及近的走了進來,兩人面色皆肅穆寒冷,其中一人喝道 :「什麼人站在那鬼鬼祟祟的|!」
漓江面色一變,不動聲色的將霏桃擋在身後,淡淡道:「是我」
那兩人走近一看,高個藍衣男子皮笑肉不笑的將眸子一瞇,:「原來是你,聽說宮主已經准許你離宮?」
「恩」
「那你現在為何出現在這裡,她又是誰?」
「她是這裡新來的婢女,迷了路,剛才不過是問路」
「是麼,新來的婢女,我怎麼沒聽過宮中新來了婢女,來讓我瞧瞧」 個子少低些,穿著棕色長袍的男子走到霏桃身旁,精明犀利的眸子仔細的打量了她一會兒,聲音生冷起來,:「你是哪個房的」 「銀藝房」 霏桃低聲答道 「那你們的房主叫什麼名字?」
霏桃咬了咬唇,眸中拂過一絲懊惱,勉強定色道:「忘了」
「可是叫風謠?「
「嗯。好像就是這個名字:」 霏桃心性單純,正暗自犯難,如今見他、『好心』提醒,不疑有他,遂點了點頭。
漓江眉心一蹙,暗暗握緊了手中的青峰劍,暗運內力。那棕衣男子冷笑著點點頭,嘲諷道::」
「銀藝房的確是有個叫風謠的,只不過三年前就死了……」他的死字剛落,漓江便一手拉著霏桃,一手提起手中的青峰劍刺了過去。漓江的武功比他們高出許多,所以即使帶著霏桃殺出去也並非難事,只恨的是,那藍衣男子臨死前發響了信號彈。
他知道即刻鳳鳴宮的全部殺手都會出現,只需一眨眼的功夫就可以讓他們屍骨無存,眼前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便是鳳鳴宮的禁地,這是他們活下來的最後一個機會。思及此,他飛快的攬過她的纖腰,施展輕功,向鳳鳴宮的禁地飛去。
鳳鳴宮的禁地機關重重,地勢險惡,大霧瀰漫,從來便是有去無回之地,所以那些殺手雖然能追到他們但看到他們明目張膽的入了禁地,還是在禁地外猶豫著停了下來。
然而他們不知道,這禁地對漓江來說確實絕處逢生,這禁地琅君殤當年為了訓練他曾帶她進去過三次,而他天資聰穎,悟性過人,雖然只進去過三次,但是那裡面的機關如何破解他依然深記於心,所以他們沒有費太多的的時間便到了禁地的出口,只要在穿過這一從草叢,他們就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