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沉,月傾霜緊閉的房門內還是沒有動靜,琅君殤不耐的擰了起來,大步走過去去要將門推開,漓溪匆忙一把攔住了他,看了一眼房門柔聲勸慰著他,:「君殤,胡大夫正在裡面診治,你若突然進去嚇著了他,他心緒不寧興許會適得其反,我們還是在外面等吧」
「還要等到什麼時候!」琅君殤煩躁的甩開她的手,但卻也沒有再進去,只是回頭憤怒的瞪著一直站在他們身後戰戰兢兢的幾個奴才們,大吼道:「滾,都給我滾出去!」那幾個奴才忙如特赦般退了出去,若不是南陽王讓他們在這裡守著陪著,他們才不願在這個隨時都想要要殺人的男人旁邊多呆一刻。
「哥,哥!」拖著哭腔的聲音從院外晃晃顫顫的傳了進來,琅君殤眉頭一皺,剛轉過身胳膊就被狠狠拽住,紅芷淚水在眼眶中焦灼的打著轉:「傾霜哥怎麼樣了?我停下人說他被火燒傷了,燒的怎麼樣,重不重?」
「你去哪了?!」琅君殤眉頭擰的仿若要團在一起,冷冷瞪視著她
「我看了一會兒沒意思,正好尹恣睢說市集上會更有趣,我一時耐不住寂寞就和他去了,他的傷到底怎麼樣了?」
「還不知道,大夫還在裡面」
紅芷怔怔的鬆開他的衣袖,淚水無措的滾滾而落,嬌媚的小臉上滿是懊悔和自責,望著月傾霜的房門不停地摸著淚珠,漓溪忙走過去拉住她的手,安慰道:「不要擔心了,紅芷,我想他應該不會有事的,那胡大夫醫術高超,一定會治好他的,是不是,君殤?」 她暗暗瞟了一眼琅君殤,示意他不要再刺激她了,琅君殤張口想說什麼,但看到紅芷哭得慘白的臉,終究是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月傾霜昏迷了三日才醒了過來,但他看到鏡子時,卻寧願自己永遠都不要醒過來,或者立時再死去也好,因為銅鏡中那張臉,一半清麗如仙,一半恐怖如鬼魅,佈滿了猙獰的血痂,他只看了一眼,便將銅鏡狠狠掃落到地上,不准任何人進入房間。
沉暗的房間內,燈光如豆,白衣男子散發面牆而坐。一滴滴燭油順著鮮紅的蠟燭滴淌而下,凝結在青玉石桌上,仿若誰凝固的淚珠。燭光搖曳,在雪白的牆壁上暈晃出團團光影,將他本是孱弱消瘦的身影拉得更加的欣長單薄,飄飄的白衣空蕩蕩的掛在身上,仿若子夜漂浮的一縷孤魂,他如緞的墨絲散落在臉龐兩側,掩住了他大半個面容,
只隱隱的露出一雙深淵般死寂虛浮的眸子,讓人只看一眼,便會有一種想要窒息的痛苦,他水色的薄唇似笑非笑的向上牽起,劃出一絲飄渺詭異的弧度。
「月公子,可睡下了?」 低沉的聲音陪著輕輕的敲門聲傳入屋中。月傾霜沒有答話,屋外的人等了片刻,又道:「
我知道你還沒睡,我有些很重要的話想跟你說你也不想聽麼?」
屋內的人沉默了半響。拖著略帶沙啞的嗓音淡淡道:「門沒鎖」
門被緩緩推開,尹恣睢看著床上面牆而坐的白衣男子,漆黑的眸子掠過一抹促狹的笑意,直直的盯是這他的背影道:「月公子身子可好些了?」
「你說的大事便是問這些廢話麼?」 他沒有回過身來,只是語氣寒冷的讓人不寒而慄。
尹恣睢幽幽一笑,隨意的坐在凳子上,為自己倒了杯茶,聲音仿若淬毒的劍,犀利而狠毒:「不錯,難道月公子的身子不是頭等大事麼,畢竟沒有個好身子,很多事做起來都麻煩得很,我聽說月公子的臉燒傷了,重不重?」
「與你無關」
「怕是不輕吧,否則月公子又怎麼會不敢回身以面目示人呢,不過這於我有些錯,當時我揮退了那些下人,以至於我們從後門離去他們都不知道,如今害得你不但險些送命,還面目全非,小弟心裡真是慚愧啊,所以才特地來向月公子請罪」 他的聲音聽起來彬彬有禮,低沉無害,卻暗藏殺機,刀刀見血,直刺向他心口最深的傷口。
「如果真想要謝罪的話,也並非難事……」月傾霜回過身來,長髮半掩著面,蒼白佈滿血痂的臉上緩緩露出一個妖嬈至極的笑容,幽不見底的眸子浮起一層駭人的詭魅,:「你直接拔劍了斷就好「
昏暗的燭光下,他慘白如鬼魅的臉,飄渺如孤魂的眸子再加上臉上的傷痕,猛地一看著事嚇人,他不自覺的向後退了一步,手心裡滲出一層冷汗,但他面上卻含上了一抹笑,審視著他的面容,搖頭歎道:「你當真想要讓紅芷天天面對你這張臉麼?她現在還未看到,你當真不怕她看到你這張臉時心裡嚇人想要奪門而逃但卻硬逼著自己留在在你面前強顏歡笑麼?你捨得麼?」
他湊身上前,一把扯住月傾霜的衣襟,臉上露出凶狠鄙夷的神色,冷聲道:「月傾霜,你到底憑什麼和我爭紅芷,一副病入膏肓的身子,一張人不人鬼不鬼的臉麼?我要是你早就一頭撞死了,何必留在這裡丟人現眼,你毀的不止是你自己,還有她,我處處都比你好,她本來就該屬於我!你憑什麼和我爭,憑什麼和我爭!」
月傾霜看著他張狂囂張的神色,神色卻是置若罔聞,只是幽幽的盯著他被風吹的微微敞開的衣襟中若隱若現的紋身,眉宇間閃過一絲凌厲的震驚,蒼白的手指不由握緊了身下的床單,他握的那麼緊,連身子也開始微微顫抖,直到裂帛的聲音刺耳的傳了出來,尹恣睢卻沒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只當他是被自己刺到了痛處,冷冷的鬆開他,陰沉笑著:「我若是你,早就消失了,不過你若想要看看芷兒花容失色的樣子我也有興趣陪同,那想必是極好看的一幕」
說罷,大笑著走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