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兮游看著眼前泫然落淚的女子,心口忽而覺得有一絲異樣的疼痛,他輕輕拭去了她腮邊的淚珠,輕聲道:「對不起,是我自己心情不好,不該胡亂發洩到你身上,錯的人是我……」
「因為錦瑟沒有來麼?」 她含著淚光認真的凝視著他
「不是……」他怔了一下,搖頭否認道,但臉上的神色卻出賣了他。
「兮游……」她沉默了片刻,目光深幽的望著他,那樣深的目光仿要一眼望入他的心底,「你對錦瑟真的只是兄妹之情麼?」
他的神色微顫了一下,神色閃過一抹和素娘極為相似的異樣神色,他淡淡別過眸子,「這是自然……」
「真的?」
「自然」
「真的?」
「自然是……」
「真的麼?」 她糾纏逼迫的目光讓他漸漸的有些透不過氣,他向後退了兩步,低頭撥弄著草框裡的藥草,春風揚起他臉頰便的長髮凌亂地伏在臉上,遮住了他俊美清傲的容顏,看不出那是什麼神情,只聞得他的聲音清冷如秋水
「她本就是我妹妹,自然是只有兄妹之情」
「那如果……錦瑟對你並不止這些呢,如果……」
「錦瑟只當我是她哥哥」他再一次打斷她的話,淡淡道,:「也許我們兄妹的感情比一般的兄妹看上去親暱些,但那也只不過是……兄妹之情,僅此而已」,他最後的八個字聲音很清很淡,不知道究竟是說給霏桃聽還是自己聽。
霏桃沒有再多說什麼,目光幽幽的眺望著遠處的淒迷山色,忽而她的眸中掠過一抹驚詫,手指著不遠處的草坪,
「你看那裡有好多蝴蝶,好多,好多!」
鳳兮游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神色淡然一笑,:「那不是蝴蝶,是醉蝶草」
「醉蝶草?」 她好奇地走了過去,待走近時才發現那果真不是蝴蝶,而是一株株雪白色的花朵,那花瓣輕薄如紗,形似蝴蝶,被風一吹便柔柔擺動,仿若蝴蝶展翅,在微風中泛著淡淡幽香。
「好美的花!」霏桃一邊感歎著,一邊蹲下身子仔細的觀賞著眼前清純別緻的小花。
鳳兮游尾隨著她走了過來,望著花朵的目光也漸漸溫暖柔和起來,唇角噙著清淺的笑容娓娓道來
「因為此花花瓣團圓如扇,花蕊突出如爪,形似蝴蝶飛舞,花色嬌艷,初為粉白,次轉粉紅,後變紫紅,一花多色,兼具蜜腺,常令飛蝶陶醉,故
而稱為醉蝶花」
霏桃入迷的聽著,緩緩道「這麼說來,它之後還會變成粉紅色?」
「恩」
她神色驚艷的望著眼前的花朵,眸中滿是喜愛,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想要折下一株來,手背卻被一隻溫涼的手握住了
「讓它長在這裡不好麼?」他淺笑著道望著她,眸中有無聲的懇求,「花朵摘下來很快便會枯萎,就讓它長在這裡吧」
霏桃點點頭,輕輕鬆開了手,耳畔他釋然的聲音溫若春風,:「謝謝」
她抬起頭衝他略帶俏皮的一笑,:「我只不過沒有摘一朵花就值得你對我說謝謝?」
鳳兮游低頭目光疼惜的看著迎風輕擺的雪色花朵,秋水雙瞳中掠過一絲哀傷的悵惘,:「這世間美好的事物總是短暫,我只不過是想讓它們長久些……」
他們下山回到家中時,已經是暮色滿黃昏了,剛要踏入院子,一道紫色的身影便如風般席捲入鳳兮游懷中,嗲怒聲柔柔傳了出來
:「怎麼這麼遲才回來,害我等了那麼久!」
「山路不太好走,耽擱了些時間,祭祖那邊的事情忙完了?」鳳兮游溫柔的撫摸著她的青絲,眸中重又浮蕩出璀璨明媚的光彩。
「還沒有,累死了!」她賴在他舒適的懷中賴皮的磨蹭著小臉不肯起來,直到一聲重重的咳嗽聲打破院子中的平靜
「瑟兒,你真是原來越不懂規矩了!」素娘沉著臉走了出來,目光犀利的盯視著錦瑟
「我怎麼不懂規矩?!」錦瑟從他懷中起來,不服氣的撇嘴
「縱使他是你哥哥你也該知道男女有別,你們都已經到了婚娶年齡豈能還像小時候一樣胡鬧!」素娘緊蹙著眉尖訓斥道
「娘,瑟兒她年紀還小,不懂事,你別怪她……」他看著她委屈的小臉忍不住為她開解道
「年紀小?」素娘冷笑著看了一眼霏桃,「再小怕是也笑不過霏桃吧,你可見過霏桃如她這般不懂世故,胡鬧來著?」
霏桃尷尬的咬咬唇,低聲道:「素娘,你別生氣,我想只不過是他們兄妹之情很深才會如此的」
素娘失望的掃了一眼霏桃,高昂起頭,溫婉的臉上冰冷如霜,:「瑟兒,從今往後不可再沒大沒小,說話便說話,不可再動手動腳知道了麼」
錦瑟沒有言語,只是轉過身拿下鳳兮游的肩上的草框在院子中沉默著擺放起草藥來。
桃花源的東面有一座簡潔大氣的祠堂,此刻桃花源中的所有人都穿著素衣浩浩蕩蕩的聚集在祠堂門前,祠堂裡的黃花梨長案上香燭輝煌,擺著水餃、糕點、水果等供品,
樂起,全村落的人在村長的帶領下依尊卑長幼依次焚香行禮,人人皆眉目恭敬,神色肅然,連錦瑟也沒了往日的頑皮,恭恭敬敬的立在鳳兮游的身後,神色認真虔誠。
忽而,安靜的祠堂響起一聲拖著哭腔的稚嫩童聲,「也去,也去!」
眾人尋聲望去,原來是籐娘兩歲的兒子在她懷中掙扎著要下地,村長的眉頭微皺了起來,目光微微含了些不滿,「籐娘……」
籐娘神色窘迫,目光也不禁帶了抹焦躁,在祭祖時有孩童啼鬧是極為不敬的,她沉下臉來訓斥道:「絲尋,不得胡鬧!」
懷中的男童委屈的扁扁嘴,黑亮的眸中依然倔強而執拗,揮舞著小胳膊大聲道:「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