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很涼,先起來吧」她伸手相扶他起來,卻被他躲過了,他起身凝視著她,神情劃過一絲隱忍的內疚的痛楚,墨玉般的眸子如天空中的流雲,抓不到一絲拂過的痕跡。許久,他微啟薄唇,聲音冷如秋湖「我……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她身子微微一顫,隨即笑了,只是目光有一絲顫抖 「所以呢?」
他低下頭,前額的碎發遮住了他清冽的眸子,也擋住了晦澀的哀傷,半響,才淡淡道:「霏桃,我必須走,我們的婚事不能算數」
她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兩步,眼前的人真的是漓江哥哥麼,為什麼他可以如此平靜的說出這麼殘忍的話,她沉默的低下頭,唇邊掠起一抹異樣的笑容,一顆淚珠順著她盛開的笑靨淌落下來,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靜
「一切隨你……」說罷,轉身跑出了屋子,淚水在他看不見得地方止不住的掉落,她討厭他,她恨死他了,她再也不要見到他,不要!
當星光如楊花般灑落在寂靜的山谷時,他找到了霏桃,她坐在地上,抱著膝蓋,望著月光下的白色小花出神,她的眼睛已經哭得紅腫,但淚水依舊不斷從她烏黑的眸中掉落下來。奶白色的小花在月光下安靜綻放著,琉璃般的月光正輕柔的撫摸著它皎潔脆弱的花瓣。它開的淡漠,開的與世無爭,只是仰起頭凝視著溫柔的月光,深情款款,宛若凝視著自己的戀人。別的花都在這樣的夜晚合攏了花苞,睡去了,而只有它還在月色中綻放著柔和美麗的光芒,那是月光和它的私語麼,應該是很甜蜜的吧,可是為什麼她卻似乎聽見破碎哀怨的抽泣聲呢?
漓江走到她身旁,輕聲道:「起來吧,地下很涼」
霏桃冷冷一笑,有的時候這個世間還真是諷刺,漓江脫下自己的衣服披在她的肩上,她卻一把拽下,扔在地上,她沒有回頭看他的表情,她也有自尊,不是別人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玩物。
「桃兒,別這樣……」漓江在她身後輕聲道,聲音夾著一絲痛苦。
霏桃咬咬唇,月光跌跌撞撞的落入她清涼的要溢出水來的眸子,秋風掀起她的青絲在夜空中凌亂的飛舞著,不這樣,那要她怎麼樣呢,是要跪在地上求他收回那些話麼,還是忘記所有平靜的讓他走,無論是哪一種,她都做不到。
漓江伸出手想要撫順她被風吹的凌亂的青絲,她卻猛然回頭,柔柔的聲音夾著寒意
「你一定要走麼?」
他的手指僵硬的停在半空中,不知是該收回還是繼續前行,月光的清輝凝聚在她修長雪白的手指上,宛若一塊靜謐的羊玉扳指,帶著清澈的涼意,不可挽回。他慢慢的收回手,喉結一動一動卻發不出聲音。她站起來,轉過身凝視著他,聲音哽咽
「你走了,那我怎麼辦?」
漓江看著她紅腫的眼眶,只覺得心口很疼,他轉過身去,只留給她一個空曠的背影,聲音在夜風中飄渺而暗啞
「忘了我吧,就當作從來未曾遇見過我」
霏桃臉色一陣蒼白,她繞到他身前,如那日一樣用力的捶打著他的胸膛,眼淚如落花般簌簌撲落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以為忘記一個人這麼容易麼,你為什麼這麼殘忍,為什麼要這麼殘忍的傷害我,為什麼你一定要走?!為什麼!為什麼!?」
「你不該隱瞞我的,倘若你在我失憶時告訴我真相,你現在一定不會如此痛苦」
霏桃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冰冷如霜的俊顏,緩緩道:」你這是在怪我?「
「為何不告訴我真相,為何隱瞞我?」
她含淚委屈無措的望著他「難道你不想過這種平靜單純的生活麼,我只是不想再讓你回憶起那樣殘忍冷酷的生活,這樣也有錯麼?」
漓江目光冷冽而晦暗的打斷她 「我說過我只屬於那樣的生活,如果你想要過桃花源那樣的生活,請你另尋他人!」
霏桃身子一顫,神色淒楚的先後退著,他的目光那麼冰冷,沒有一絲溫暖,冷得幾乎要將她的心凍成冰塊,她低下頭,呢喃道:「既然如此,那你為何還要去夢顏夫人那裡找我,為什麼為了見我不惜和夢顏夫人動手?」
漓江淡淡轉過頭去,幽冷道:「救你是一回事,怎樣生活是另外一回事,你最好不要把兩者混為一談」
「是麼,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對不起……我不會再任性胡鬧,也不會再攔著你……」她垂下眸子,笑容帶著讓人窒息的苦澀。
漓江看著她月光下淒傷落寞楚楚可憐的神情,眸中閃過一絲疼痛,對不起,桃兒,我不想有一天你會因我而死,所以我只能放棄你,你不會知道,無論我逃到哪裡,都得不到自由,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他終究還是走了,艷紅色的長袍劃過白色的花朵,踩上去便聽見朵朵花瓣碎裂的聲音,一步,二步,三步,一聲,兩聲,三聲,他不敢停下來,他怕他一步停下來,便會讓他停一生一世。
夜闌珊,月如瑩,挑破長空墨色,華麗的窗透出柔和溫暖的光芒。
性感修長的手指在紅木錯金椅上有節奏的一敲一敲,迴盪在寂靜的屋中,卻有一種讓人不寒而慄的陰森。月傾霜無奈的伸了個懶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慵懶的躺到床上,水晶簾倒映的燈火熠熠閃爍,襯得他的側臉愈加華美高貴。
「月傾霜,你給我滾起來!」琅君殤拍著桌子怒吼道。
月傾霜微微一笑,半撐著身子斜靠在床邊,溫柔懶散的笑道:『琅宮主沉默了一晚上,終於肯開口了麼?」
琅君殤冷哼一聲,陰沉著臉別過頭去,月傾霜似是無奈的歎了口氣,幽幽道:「琅宮主也該知道月某身體孱弱,已經困乏了,如無他事,宮主請自便」
「月傾霜,你果然聰慧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