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是虛掩的,她還輕敲了兩下,沒有人開門,只有紅芷的聲音從屋內直率的飄出:」漓溪姐姐,不必客氣,快進來吧」漓溪依言推門而入,正看見月傾霜虛弱無力的靠在床上,昔日水色的唇瓣如今多了抹嫣紅,細看起來,卻是牙齒咬破留下的斑斑血絲。紅芷正拿著粉色的絲帕目光心疼的擦拭著。他微微轉頭,衝她露出風流輕佻的笑容,幽幽道:「漓溪姑娘大駕光臨,真是有失遠迎啊」
漓溪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從錦盒中取出銀針,用白布仔細擦淨,沖紅芷輕聲道:「紅芷妹妹,你可否先出去?」紅芷點點頭,將茶杯放到桌上,回首笑吟吟的道:「嗯,傾霜哥你咳的太厲害,把晚飯也都吐了出來,我再去給你做些小點心,你想吃什麼?」月傾霜半閉著眼睛揉揉太陽穴:「不必了,我沒有胃口」「那怎麼行,不吃身體怎麼會好呢」她一臉刁蠻的瞪視他,望著雪白的屋頂苦思了片刻,絢爛一笑:「坐酒釀圓子好了,不會太撐味道又好」邊說著便向外走,月傾霜本事淡淡疲倦的目光在她身影後變得複雜而憂傷,隱藏在眼眸裡的溫柔在她離去的背影中漸漸凝聚,在燈光下閃爍著華美的光芒,宛若琥珀。
漓溪走到他身邊,撩起他青色的衣袖,雪白的手臂上有兩條醜陋的劃痕,雖然看上去已經過了很久,但是依然猩紅猙獰,月傾霜看著她緊蹙的娥眉,自嘲的微微一笑道:「很醜吧,倘若不敢看就換個地方」
漓溪搖搖頭,目光平靜如水,輕咬了下唇,紮了上去,雖然她的動作很溫柔,但是因為刺激的都是對疼痛非常敏感的重要穴位,沒過多久,他的額頭上已經佈滿了秘密的汗珠,本來拭淨得唇瓣又被他咬出斑斑血跡,漓溪不忍的提醒道:「疼了就喊出來吧,會舒服點」
月傾霜痛楚的眸子劃過一絲倔強,陰柔高貴的俊顏上滿是不在乎的笑容:「區區幾根銀針怎麼難得了我」忽而他輕佻的盯著她的臉,眸中閃過一絲邪光「否則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孤男寡女在屋裡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你……」她一怔,手不由得一抖,銀針又深入幾分,撕裂的疼從五藏六府中傳來,他眉頭一皺,水色的唇瓣又多了一快傷口,他咬牙喘息著道:「大夫要有醫德,怎能胡亂報復病人」
漓溪神情緋紅著臉頰,眸中盛了淡淡的歉意:「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低下頭又為他施了兩針,才停下手,起身用袖子拭了拭額上的汗,回頭問他,可需要喝水,月傾霜搖搖頭,費力的支撐著身子想要下床。她匆忙過去扶住他,目光疑惑的道:「你想要什麼,我幫你拿」
月傾霜目光頓了一下,冷冷一笑道:「想不到我月傾霜現在下床也要人扶,說出去還真是有趣」他的語氣雖然很輕,但他清冷眸中的恨意卻在暗淡的燈光下泛著血腥的味道。他忽而緊緊抓住她的手腕,修長的手指鉗著她的下巴,精製無暇的臉上籠罩著一片陰霾,一字一頓道:「實話告訴我,我還可以活多久?」漓溪垂下眸子,想要掙脫他,可是雖然他已是病體,但力道卻依舊比她大的多,她凝眉思索了片刻,猶疑的道:「我醫術淺薄,並不確定,但是只要你平心靜氣,不輕易動怒,銀針還是可以克制住這些毒性的……」
月傾霜華美深幽的眸子在燈火下變化著詭幻的光芒,忽而他勾唇一笑,笑容中透著幾分嘲弄:「原來無論什麼樣的女人都喜歡說謊,你也不例外」他湊近她,薄薄的水唇離她的唇很近,她隱隱可聞到他唇中清苦的藥香,她想躲開卻被他鉗制的動彈不得「你在琅君殤面前也常常說謊麼?」
「不,我沒有」
「那為什麼在我面前要說謊呢?」他冰涼的手指撫上她的丹唇,緩緩摩挲,他的動作很曖昧,但華美的眸中卻是一片漠然和戲虐,漓溪渾身一顫,用盡力氣推開他,她的眼眶在他微微驚詫的目光中變得濕紅,縱使她身為低微,總是琅君殤對她陰晴不定,可是她也有自己的自尊,他挑逗輕浮的神情和動作,讓覺得自己真的好下賤,自己在他眼中也不過是一個可以隨便逗弄的賤婢。她背過身,將銀針裝入盒中,準備離開。
「你哭了?」見沒有回應,他扶著床頭站了起來,走到她身前,她只是將頭垂得更低,她也不明白為什麼在他清冷眸子的注視下,心會那麼委屈。眼淚也止不住的掉落下來,一滴一滴落在素白的手指上。」我開玩笑的,幹嘛哭得這麼委屈?「他含著笑逗弄她,好看的桃花眸子,變成彎彎的月牙形,漓溪沒有理會他,拿起錦盒就往外走,月傾霜一把拉住她的衣袖,聲音中透著不容抗拒的霸道:「你如果現在出去,我就告訴琅君殤你借給我醫病之名,藉機親近我勾引我」「你!」她氣惱的抬起頭,正撞見他有恃無恐得意的笑容,她冷冷的扭過頭,憤懣的道:「我沒有,他不會信你的」
月傾霜悠然坐在檀木椅上,押了一口清茶,手指摩挲著光滑的瓷身,幽幽道:「你說他是信和他一起長大患難與共的兄弟還是半路撿來來歷不明的女人呢?」
漓溪沒有說話,只是步伐停了下來,拿著錦盒呆呆站在原地,如今她只盼紅芷可以快點回來。
月傾霜看著她嬌美溫柔的臉龐上的踟躕猶豫和帶著些許惱怒的神情,不禁仰頭大笑起來,平素總見她一副溫柔懦弱的神情,如今偶然間到她嬌憨惱怒的神情不禁覺得甚是有趣。漓溪自然知道他笑什麼,但是當她看到他華燈下的笑容後,還是不由的微微一愣,暖黃色的燈光下,他一身青衣錦緞,華美無雙,難掩的風流優雅,竟讓人久久不能挪開眼眸。但最讓她炫目的,還是他臉上的笑容,平素他雖然常笑,但是那笑容總是染著毒汁,陰冷嘲弄,讓人見了只覺得比他不笑時還要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