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霏桃看著她忽然間變得憂傷恍惚的神情,不知所措的的輕喚著。
她幽幽回過神來,對眼前的少女忽而展顏一笑,那笑容很美,像是夕陽中的迎春花,遲暮的美,因為經歷了許多而別有一番成熟風韻。
讓人心曠神怡:「你可願意拿你的自由來交換冬蟲夏草?」
「自由?」
「不錯,陪我這個老太婆一直到我死,你才有自由,在這期間你不得離開鳳凰鎮半步」
霏桃怔住了,看著她如捲起的花瓣般蒼老的臉和深幽眸子中的苦澀,竟隱隱讀出了讓人窒息的寂寞和孤獨,她微微蹙起眉,十指在衣袖間苦苦糾纏著,俏麗的小臉上是重重的矛盾。
夢顏夫人淡淡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揚起嘴角道:「你若不願意,就走吧」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霏桃匆忙擺手解釋,溫柔的眸子洋溢著漫漫的渴求「如果我答應前輩,前輩可否也答應我一件事呢?」
「什麼事?」
「他身體還很虛弱,可不可以讓我先照顧他一段再回來,他只有一個人……」
夢顏夫人目光顫了一下,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霏桃,苦澀的眸中是淡淡的疑惑:「你當真願意為了他放棄你的自由,來陪我這一個老婆子?他若只是你的朋友,你又如何會為他做這麼多?」
霏桃搔搔頭,思索了片刻,緩緩道:」我只知道我不想讓他就這麼死去了,一想到他會死去,我的心就會很疼很疼……」
夢顏夫人歎了口氣,微微頷首道:「罷了,我就給你半個月時間,半個月之內你回來便可」
「恩」霏桃用力的點頭,雙頰因激動而染上了兩抹緋紅,淺淺的酒窩在她的笑靨下如花般綻放」謝謝你,前輩,我一定不會失約的」
夢顏夫人看著拿著藥瓶歡快離去的身影,目光幽柔的落在院中的海棠花上,嬌艷美麗的紅色,如火般撩燒著她的眼眸,提醒著她不再華麗的年華,和回不去的曾經。她的手不自覺的摩挲著纖細乾枯的手腕上的玉鐲,呢喃道「流年偷換,朱顏斷……」
霏桃匆匆在濃密的樹林中奔跑著,只剩下一天了,她一定要在天黑之前趕回芙洛鎮,身上的的銀子都花的差不多了,已經沒有錢再去雇一輛馬車了。四肢早已經酸軟無力,可是她卻不能停下來,汗水順著她的臉頰如雨水般綿延而下,長長的裙子也都被樹枝掛破了,青絲凌亂的垂在胸前,她卻沒有功夫去梳理,天知道她的樣子現在有多狼狽,可是有時候,那個心裡的人就總喜歡在你最狼狽的時候出現。
眼前忽而一片眩暈,霏桃匆忙停下來扶著樹幹,急促的喘息著,現在一定不可以昏倒,如果現在昏倒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來,如果耽擱了時辰,她會恨死自己的!過了半響,她緩緩直起身來時,卻覺得眼前一抹寒光閃過。她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人,那一瞬間,呼吸真的似乎馬上就要停止了!
「把冬蟲夏草給我」冷酷的聲音從那張薄唇中毫無感情的吐出。
「不!-霏桃驚恐的後退了兩步,眼眶卻漸漸紅了,她終於見到他了,他卻只是用劍指向她的喉嚨,那雙寒潭般的眸子冷得足以將人凍死嗎,冷漠疏離的彷彿他們從未認識過。
「給我「他冷硬的又重複了一遍,眸中的冰冷並未被她的淚光暖化多少,只是將劍從她脖頸上移開,他以為他嚇著了她「我不殺你,把藥給我」
「不!不要!-霏桃將要緊握在手心裡,一步步向後退著,她不喜歡這樣的漓江哥哥,沒有感情,沒有表情,凶狠冷血的如同一隻野獸,不,更像是一個沒有生命的工具。
「漓江,你和她廢話什麼,殺了她一了百了」一個穿著夜行衣的女子從樹上躍下來,劍身直刺向霏桃,那閃光的寒劍還未觸及目標,已被漓江用劍隔開,他一劍割破黑衣女子的衣帶,女子身上的黑衣變如花瓣般簌簌掉落,麥色的肌膚誘惑的暴漏在空氣中,黑衣女子紅著臉恨然的將地上的衣服飛快的披在身上,目光怨毒的瞪視著漓江道:「我一定要將這件事情告訴宮主,他不會放過你的!」說吧,飛身上樹,消失在濃密的綠蔭中。
樹林中只剩下他們兩個默然對望著,她有很多的問題想問,可張開嘴卻不知道該先問哪一個,終究她只得閉上嘴,無言的望著他,他似乎又瘦了,難道鳳翔宮不讓人吃飽飯麼,她懊惱的想著,小臉上不禁出現了一片憤憤不平之色。
「桃兒……-沉默了良久,他還是開口換她了。
霏桃本來憤懣難平的目光在聽到那一聲陰柔寵溺的呼喚時,變得柔軟,柔軟的快要淌出水來,她的聲音在鬱鬱的涼風中變得哽咽:「為什麼要不聲不響的離開?」
「……因為任務……」
「那日救了你們的男人是鳳翔宮的宮主琅君殤?」
「是」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預謀好的?和我回師門也是你提前預謀好的,是不是?」
「是,我只不過是按照計劃行事」
計劃?好一個計劃行事,她含著淚凝望著他,目光含著濃濃的悲傷:「你把我也計劃在內,你把我當成是棋子麼?」
漓江垂下頭,風吹起他額前的青絲遮擋住了他清冷隱忍的眸子,斑斑駁駁的樹影下,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卻清晰地聽到了從他薄唇中吐出的冷淡字句:「如果我說是,你會恨我麼?」
「你是身不由己的,對不對?」霏桃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卻能感受到他身上蕭瑟的寒冷,青色的長衫裹著他消瘦挺拔的身影像一棵傲立在雪中的青竹,靜默而隱忍的承受著本不該屬於他的痛苦,她走到他身邊,迫切的晃著他的手「你和我回去吧,不要再做別人的棋子,我找到桃花源了,我們一起去那裡,他不會找到我們的!跟我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