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江穩住鞦韆,扶著她從鞦韆上下來。她抬起衣袖擦拭著他額頭上細密的汗水,關切的道:「你很累麼?還是又不舒服了?」
淡淡的桂花香氣從她袖口中飄出,清雅醉人,他看著她關心擔憂的目光,目光憂鬱的黯淡下來,他握住她的手,將她緊緊擁入懷中,修長有力的手指在她髮絲間不安分的游動著「桃兒,如果有一天你再也見不到我了,會不會忘記我?」
「當然不會了,你為什麼這麼問?」她趴在他懷裡,聽著他平穩有力的心跳聲,心口卻隱隱不安起來,小手在他水藍色的衣襟處輕劃「你知道麼,當我聽說師父肯收你為徒的時候,真的好開心,我再也不用面對和你分離了……」
他捧起她的臉,專注的凝視著她柔美的臉龐,聲音幽涼而溫柔「桃兒……」
冰涼的薄唇緩緩地的覆蓋住她的唇,清涼溫柔的吻讓她心中模糊地疑慮消融,只是身體慢慢變得炙熱。他們就這樣靜默的相擁在溫暖的陽光中,夾著碎金的光芒將他們的身影在地上拉的很長很長,他們身後的合歡樹茸茸的紅色花瓣在夏風中簌簌飄落,似也在為他們默默祝福。
漓江將臉埋在她烏黑的青絲中,涼淡的眸子猶如被春風擾亂的湖水,漾起絲絲漣漪,久久不能平靜。長長的手指在她飛揚的裙裾中漸漸緊握,在暗綠色的樹影下露出蒼白的骨節。
五更天的時候,霏桃被一陣急促的拍門聲驚醒,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了一眼窗外濛濛亮的天色,不大情願的披上衣服下了床,打開房門,眸子染著重重的困意看著門外的女子「什麼事這麼早?落憂師姐?」
落憂搖著頭,急的跺腳道:「出了這麼大的事你還說早?真被你氣死了!」
霏桃一愣,神志從混沌的睡意中清醒過來,驚訝道:「出什麼事了?」
「師門失竊了」「所竊何物?」「透骨釘」
霏桃烏黑明亮的眸中立時睡意全無,,猛的握住她的手道:「是誰偷的?可看到那賊人的樣子?」
落憂冰冷的神色含著隱隱的怒氣「賊人大家雖然都沒有看到,但心中都已經有數了」「是誰?」
「所有的弟子除了你和漓江都已經在大殿了,你武功那麼弱根本就進不了鳳翔閣,而漓江又去向不明,你說還會有誰?」
霏桃瞪大眼睛搖頭道:「不,不會是漓江哥哥,不准你誣陷他」
落憂冷哼一聲,挑眉道:「你的漓江哥哥已經偷了透骨釘,撇下你跑的無影無蹤,你醒醒吧1」
「不,不會的」霏桃倔強的搖頭,轉身像漓江的房屋跑去,門是敞開的,黑暗寂靜的屋子泛著淡淡的夜的涼氣,被子疊得很整齊,整齊到沒有一絲動過的痕跡。她仿若石化了般站在門口,不能動也不能說。
尾隨而來的落憂看著月光下她蒼白的臉色,眉間積攢的怒氣漸漸消散,化為淡淡的無奈,走到霏桃身邊,柔聲道:「「師父和弟子們都在大殿,我們也過去吧」
燈火通明的大殿上,一片肅靜,每個人的表情都小心而謹慎的等待著坐在檀木椅上的白雲道人說話,而白雲道人只是悠然的品著香茗,蒼老的容顏上沒有一絲怒氣和焦灼,他只是悠然的品著香茗,裊裊的白煙從青瓷杯中緩緩飄出,清香隱約可聞。
「今日失竊之事,不許再提半個字,也不得向外吐露半句,否則門規處置」
一聞此言,眾弟子面面相覷,心中頗為困惑卻全都不敢吭聲。只有梓林忍不住火氣,大聲道:「師父為何不追究?難道就由他逍遙自在麼?」眾弟子一聽也紛紛附和「是啊,不能放過漓江,要將他捉拿回來」
白雲道人揮了揮衣袖,眾弟子立刻安靜下來、「透骨釘本也並非我門之物,只是機緣巧合下得之,既然留不住就由他去吧」白雲道人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目光別有深意的再梓林身上頓了一下。
梓林卻視若無睹,擰眉不滿道:「透骨釘是我門派貴重之物,豈能由他人隨便盜去!」
白雲道人悠悠一笑,目光閃過一絲犀利「我們的鎮派之寶,又豈是一個區區的透骨釘,我只所以不追究,多半也是因為它已並無多大用處」他瞇起眼睛,似笑非笑的看著梓林「梓林,有時候做人要大方一點,才是真正的頂天裡的的男子漢」
梓林一怔,憤懣的低下頭,臉上因激動而微微漲紅。
「天色就要亮了,你們都下去吧」白雲道人看了一眼一直低頭不語的霏桃,輕歎了口氣「桃兒,你留下,為師有話要和你說」
「是……」她輕聲迎著。
待所有人都離開大殿,白雲道人才從玉階上緩緩走下來,慈祥的衝她招手笑道:「桃兒,陪為師去去後花園走走,清晨的花很美」
霏桃點點頭在他身後跟著,寂靜的花園裡,薔薇花慵懶的靠在枝頭上伸展著花瓣,睡眼朦朧的在清風中擺動著花枝,使得它在熹微的的晨光中又嫵媚又俏皮。
他們一前一後的走著,霏桃一直低垂著頭,素美的臉頰上褪去了紅暈,只剩惹人心疼的蒼白。白雲道人停住腳步,撫摸著薔薇花沾著露水的嬌嫩花瓣,緩緩道:「怎麼樣?這些花很美吧」
「透骨釘不是漓江哥哥偷得」她忽而抬起頭說道。
白雲道人沒有說話只是瞇起眼睛望著一大簇一大簇宛如粉紅色雲海的薔薇花。
霏桃咬咬唇,重新低下頭,聲音中透著微微的哽咽道:「對不起,師父?」
「為何說對不起?」
她踟躕了片刻,小聲問道「師父,你也認為透骨釘是漓江哥哥偷得麼?」
白雲道人轉身看著她清澈的眸子中脆弱的掙扎和迷惑,深沉的笑道:「你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