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閼氏,怎麼說?怎麼說?是不是凱旋歸來?何時歸來?」未見其人,已聞其聲,丘林非瀾風風火火地闖進大帳,激動得臉頰緋紅,見閼氏端坐著笑瞇瞇地看著自己,爽朗的情致立時嬌羞地收斂起來,換作低低的一句,「閼氏,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楊娃娃抱著瞳瞳玩耍,一時高興,興起了捉弄之意,打趣道:「非瀾,你到底何時嫁給倫格爾?要是他回來了,你又跑回家了,那……他還不如不回來呢!」
丘林非瀾坐下來,斜飛的丹鳳眼流盪開絲絲縷縷的情意,輕微地撒嬌道:「閼氏……告訴我吧,是好消息吧,他們何時回來?明日嗎?是不是?」
「是是是,你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好去迎接未來的夫君吶!」楊娃娃取笑道,美眸中的燦燦光華,流散出開懷的笑意。
突地,萬千鐵蹄激越地踏擊著大地,從地心滾湧不絕地傳來,異常的厚實、悶重,數量之眾,難以估量……丘林非瀾喜上眉梢,興奮地叫道:「閼氏,你聽,是單于他們回來了嗎?不一會兒,他們就該到方形廣場了,我們快去看看吧!」
楊娃娃輕鎖眉頭,仔細傾聽擂鼓般的鐵蹄聲,心念轉動,沉吟道:「不,不是他們回來,但是……聽起來好像有數千之眾,會是什麼人呢?」會不會是某個部落趁禺疆出征之際,趁機端了攣鞮氏的老窩,滅了攣鞮氏?似乎,很有可能?那麼,是誰?她眉心一跳,預感非常不妙,心中莫名的驚慌,顫抖了聲音:「快,去找塞南。」
丘林非瀾也感覺到這鐵蹄聲的不尋常了,緊跟在閼氏後面,衝出大帳。濃密不透的夜色之中,不遠處隱隱的火光閃耀,染紅了群星閃亮的夜幕,遠處的氈帳傳來了慘烈的叫聲、尖銳的馬嘶聲、各種動物的嘶叫聲;而那鐵蹄聲聲,愈加迫近,彷彿敲打在耳膜上,震得耳朵嗡嗡作響。
確定了情況,楊娃娃反而冷靜下來,朝丘林非瀾道:「非瀾,我去找塞南,麻煩你幫我看著孩子,啊?」
丘林非瀾用力地點點頭,目送她一溜煙跑遠了,回身進帳……
鐵蹄的巨響越來越緊迫,彷彿就在身旁,長長的號角聲尖銳地響起,在空中拖曳綿長;雜亂的人聲漸次傳來,愈加響亮,哀號、慘叫、吆喝,充斥於不再平靜的夜空,如潮水般灌進楊娃娃的心間……她的呼吸驟然一頓,如此情勢,肯定是突襲!
她往廣場跑去,手中提著一把又窄又長的佩刀。這精美的佩刀是禺疆從命人專門打造的,輕薄有如葦葉,刀身閃耀著寒芒,刀刃薄如霜雪,鋒利有如秋風橫掃。一見之下,她非常喜歡,經常以此練習荒廢多時的武術。
此時,迎面跑來的正是洛桑。洛桑的臉色在夜色下顯得發白,又慌又急,急切道:「閼氏,不好了,大批騎兵殺進來了,縱火、屠殺,很多部民、很多牲畜都遭殃了!」
楊娃娃快步走著,揪心緊緊的,胸中騰的燒起一把火,顫聲問道:「知道是什麼部落嗎?塞南在哪裡?」
「還不知道,已經派人前去打探了。塞南已經召集兵馬了,這會兒正在廣場上部署。」洛桑趕在她面前,攔阻道,「閼氏不要去廣場,塞南讓我抽調護衛保護你們,閼氏還是回大帳吧。」
頃刻間,火光沖天,灼燒天幕,煙霧漫天飛揚,鐵蹄呼嘯、驚馬嘶鳴、驚慌人聲的聲響,混融交錯,匯聚成驚變的恐慌,撕裂人心。情形無法分辨,刻不容緩,楊娃娃沒有思慮地冷硬道:「你派人去保護兩個孩子,現在只有非瀾在那裡,我到廣場去看看。」
「閼氏,不要去……」洛桑阻止的話尚未說完——
一排密集的冷箭飛射而來,洛桑挺身相護,鐺鐺鐺數聲,斬斷、劈落急勁的箭矢,大聲喊道:「閼氏,快走——」
又是數支冷箭潮水般飛奔而至,楊娃娃不及思索,操起佩刀猛砍,刷刷刷地盪開所有致命的箭鏃,金鐵白銀激撞的嘶叫,鏗然轟響,耀目的冷光乍然湧起,飛懸而起又急落而下,寒氣森森。
激鬥之中,一群騎士已然逼近。
「喲,這妞兒不錯,大爺我好久沒有享受了!」一個騎士摸索著下巴,神情猥褻地看著楊娃娃,大搖大擺地走過來,手上的彎刀垂落在地。
楊娃娃冷透了臉色,忿然凝眸,待他走近,陡然地翻轉手腕,急速出擊,往他的脖頸霍然地橫砍下去;登時,頭顱輕飄飄地沖天飛起,拋擲草地,血花亂濺,迷濛了所有騎士的眼。
一干騎士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可怖的一幕,這女人,太恐怖了,殺人的速度簡直匪夷所思,不,根本就看不清她是如何殺人的……又一個騎士驚顫著嗓音,喊道:「兄弟們,我們一起上。」
騎士們一擁而上,殺聲震天。楊娃娃和洛桑對望一眼,眸中狠色匯聚,一齊握緊了刀柄,迎上持刀奔跑的敵人……好久沒有如此快意地殺伐,楊娃娃只覺周邊都是鋒利的刀尖,一不小心就會削減當場;她力求速戰速決,往致命的要害招呼,出招快如閃電,身形變換靈活如飛,輕薄的刀尖兒劃過熱騰的血肉,撕拉出此刺耳而又沉悶的呻吟。
寒意蕭蕭的刀光縱橫如練,暴漲成勢,銀白的殺氣如沸水翻騰,形成圍剿之勢,團團圍住單獨作戰的楊娃娃和洛桑……慘烈的激鬥,生命的嗚咽漸次低沉、肅殺。
一干勇猛的騎士,接連倒地……
一隊騎兵浩浩蕩蕩地沖湧而來,如風如電,眨眼間,數十之眾的戰馬赫然雄立於兩人跟前,團團包圍住兩人;帥旗獵獵飛揚,火光照耀下,帥旗下一匹雄俊戰馬上巍然而立的,是一位年輕的將領,深目高鼻,薄唇緊抿,目不轉睛地盯著楊娃娃。